落在槽裡。
發出第一聲真正的水響。
“嘩——”
像整片荒地都被那一聲衝開。
徐三當場大叫:
“活水!這是活水!它出水了!”
老人眼淚直接下來了。
抬袖子擦都來不及擦。
“這是……二十多年沒聽過的水聲啊……”
“這是活的水啊……”
“它真的回來了啊……”
水線越來越穩。
越來越亮。
越來越像一條細小的泉脈。
它順著槽往北走。
走得像記得路。
像找到家。
像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蘇野往前走一步。
水脈立刻跟。
像影子。
像忠跟。
像信任。
老人激動得木杖都抖:
“它跟你!”
“你走哪兒它走哪兒!”
“你是它的頭!”
“它認你當路了!”
徐三深吸一口氣:
“這也太爽了吧……這是帶著一條水往前跑啊!”
老人罵他:
“閉嘴!”
“這叫地脈認人!”
“不是爽!”
“這是運!”
風越來越大。
卻不亂。
是順著槽往北推水。
推得像天在幫忙。
槽裡越來越濕。
泥越來越亮。
幾處積起小水泡。
一碰就散。
散的時候發出輕輕的“喳喳”聲。
那是活土。
那是水在底下跑。
老人喃喃:
“它整段都動了……”
“它真的整段都活了……”
“這一段……以後全能種。”
徐三簡直熱血都起來了:
“那我們村不是要翻身了?!這荒地……都能澆了!”
老人一巴掌拍他肩膀:
“還能咋!”
“這條水一活!”
“整個山腳都是良田!”
蘇野繼續往前。
水脈跟著。
一路跟。
越跟越穩。
越走越亮。
像一條細勢在地底穿行。
幾處地皮重新鼓起。
像被從下麵輕輕推圓。
一處。
兩處。
三處。
整個舊渠被一路點亮。
每一點亮,都像在告訴全地:
——我回來了。
——我還活著。
——我又能走了。
風忽然急。
吹得草往兩側分開。
像迎道。
像一道天然水路。
老人抬杖,高聲喊:
“它破土了!”
“它活了!”
“它認人了!”
“它走回來了!”
這一刻。
整個荒地像真正醒來。
水脈第一次發出清晰的水聲。
“淌——”
徐三激動得腳都在抖:
“這聲——”
“真他娘的是水聲啊!”
老人眼裡全是淚:
“幾十年了……”
“這聲終於又響了啊……”
蘇野卻隻是站著。
眼神平靜。
他看著那條細小的水脈順著他走過的路——
一寸一寸亮開。
土地活了。
水聲響了。
水脈歸了。
風吹得他衣角全部往北擺。
像天也認了這條路。
老人深深吸一口氣:
“今天——是水脈破土的日子。”
“明天——它就真正成水。”
亮痕最後又亮了一下。
像在回應。
像在許諾。
像在說一句話:
——你帶我走多遠,我就走多遠。
荒地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水響。
“嘩——”
不是水多。
是水“活”。
老人說:
“這是山的命。”
“也是你的命。”
“你們倆……綁在一塊兒了。”
風吹著。
水淌著。
荒地亮著。
破土的第一天——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