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走進鐵坊,見張猛正站在鐵砧旁,手裡捏著個黑黢黢的玩意兒。聽見腳步聲,他猛地抬頭“林參軍!你可來了!”張猛把手裡的東西往林越麵前一遞,“你看這成不?”
那是個巴掌大的鐵輪子,邊緣鑿著歪歪扭扭的齒,軸心上鑽了個孔,毛邊還沒磨掉,看著粗笨得很。但林越一眼就認出來——是齒輪。
“試著轉了嗎?”林越接過齒輪,指尖摸著那些不規整的齒牙,心裡竟有點發燙。這是他在這個世界,造出的第一個“現代”機械零件。
“轉了轉了!”張猛手舞足蹈地比劃,“我找了根鐵棍穿進孔裡,倆輪子咬在一起,還真能跟著轉!就是……有點卡,轉不快。”
他抓過另一個稍小的齒輪,往大齒輪上一扣,用手撥了撥,果然“哢啦哢啦”響,轉半圈就卡住了。
“齒沒對齊。”林越把兩個齒輪並在一起,指著齒牙,“你看,這個齒寬了半分,那個齒歪了點,咬的時候自然卡。得先畫個圓,按尺寸分均勻,每個齒的大小、角度都得一樣。”
他撿起地上的炭筆,在木板上畫了個圓,用尺子量著打了十二個點:“就按這個點鑿齒,每個齒留三分寬、五分高,試試。”
張猛盯著木板上的刻度,眉頭擰成個疙瘩:“三分……五分?這咋量得那麼準?”
“用這個。”林越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是他用竹片削的尺子,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小格,一格是一分。這是他昨天抽空削的。
張猛接過竹尺,翻來覆去地看,眼睛瞪得溜圓:“這玩意兒……神了!”
“照著這個量,錯不了。”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弄,不急,先打兩個試試。”
剛走出鐵坊,就見孫二鬼鬼祟祟地站在巷口,見了林越,趕緊跑過來,壓低聲音:“林參軍,出事了!”
“咋了?”林越心裡一緊。
“趙德昌……死了!”孫二的聲音發顫,“今傍晚發現的,在牢裡上吊了,舌頭伸得老長……”
林越腳步一頓。果然沒猜錯,有人要滅口。
“誰發現的?現場啥樣?”
“是送飯的獄卒發現的。”孫二搓著手,臉上泛著白,“牢裡的人都說……是他自己想不開,可我瞅著不對,他脖子上的勒痕看著有點怪,不像是自己吊的……”
林越沒說話,手指在袖口裡攥緊了。趙德昌一死,劉參軍的罪證就少了一環。府裡那些人,動作夠快的。
“這事……王將軍知道了嗎?”
“還沒敢報。”孫二苦著臉,“牢頭說了,先壓一壓。他怕……怕王將軍發火。”
“我知道了。”林越點頭,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塞給孫二,“謝了,孫大哥。這事彆往外說。”
孫二捏著銅板,猶豫了下:“林參軍,那姓劉的……會不會查到我頭上?我那天幫你傳過話……”
“彆怕。”林越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沉了沉,“你隻是個獄卒,奉命傳話,跟你沒關係。真要是有人找你麻煩,就報王將軍的名字。”
孫二這才鬆了口氣,千恩萬謝地走了。
林越站在巷口,抬頭看著如墨一般的天,夜風刮過帶著點涼意。趙德昌死了,線索斷了,但這就說明,劉參軍慌了。狗急跳牆,他越是想掩蓋,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回到住處時,林仲之還沒睡,坐在燈下縫補舊衣服。見林越回來,他放下針線:“咋才回來?晚飯都涼了。”
“跟張師傅多聊了會兒。”林越坐下,拿起個涼饅頭啃了口,“爹,趙德昌死了。”
林仲之手裡的針線“啪嗒”掉在地上,臉色驟變:“死了?咋死的?”
“說是上吊了。”林越嚼著饅頭,聲音有點含糊,“但我看,是被人滅口的。”
林仲之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歎了口氣:“造孽啊……這官場,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爹,您彆擔心。”林越咽下饅頭,“他死了,反而好辦了。”
“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