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國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
但半晌之後,心裡的話全都化作了一聲歎息,最終什麼都沒說。
站在他的角度看,自家的兒子尋死被救回來,像是換了個人,說話似乎都硬氣了。
這對家裡而言,算是好事吧。
“你……自個兒當心點。”
躊躇了半晌,沈衛國還是擔心,最終開口道。
“這事兒你不用掛在心上,他如果找你麻煩,我來處理。”
沈衛國的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沈家俊笑了笑,點了點頭。
孫大龍不算是什麼威脅,老爹是不擔心的。
這件事他也不會往出說,會對他本人不利。
……
這一夜,沈家俊睡得格外香甜,而沈家的其他人,卻各自懷著心事,輾轉反側。
第二天清晨,天該蒙蒙亮,外麵就傳來了大喇叭的聲音。
《東方紅》的曲調劃破了夜色的寧靜,伴隨著這個背景音,生產隊長趙振海的聲音也同時傳來。
“所有社員同誌們注意!”
“抓緊時間吃飯!半小時之後,到隊裡集合上工!”
“重複一遍……”
沈家俊起來的時候,任桂花已經點燃了灶膛的火,吳菊香在一旁淘洗著玉米糝。
早飯很簡單,是是寡淡的玉米稀粥和的鹹菜疙瘩。
一家人匆匆喝完粥,扛起農具,彙入了前往生產隊的人流中。
剛到隊部門口的大槐樹下,沈家俊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
三五成群的婆姨媳婦們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臉上是幸災樂禍的古怪神情。
隱隱有聲音傳入沈家俊的耳中。
“哎!孫大龍做而不知咋了,怕是遭了天譴了!”
“我也聽說了!他那個寡婦妹子天不亮就去敲赤腳醫生的門,說他哥命根子斷了!”
“啥?那可了不得了!這可是要絕後啊!”
“誰知道是咋回事,具體咱也沒聽說啥。”
“活該!誰讓他平日裡不乾人事,淨惦記著禍害人家蘇老師那樣的文化人!”
聽到這些,沈家俊輕輕一笑。
斷了?
自己下手有分寸,頂多是讓他疼上十天半個月,這孫大龍,還真是個會演戲的。
沈家俊也清楚孫大龍的意思,是想要讓他看到這份上,饒了他。
任桂花和沈衛國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發白,擔憂的目光齊齊射向自家小兒子。
沈家俊卻沒什麼特彆的表示,他和尋常時候一樣,扛起鋤頭跟著人群往地裡走。
從村裡到地裡的路坑坑窪窪的,往常要走半個多小時。
可今天沈家俊卻感覺腳下生風,走的很快,也就十幾分鐘,便將老爹和大哥都甩在了後麵。
這在兩人眼裡,可真是有點稀奇了。
到了地頭,他拿著秧苗就開始插秧。
他一口氣乾了兩個多鐘頭,腰不酸,腿不疼,呼吸勻稱,額頭上隻冒出了一層薄汗。
擱在以前,這會兒早該累得跟死狗一樣,坐在田埂上大口喘氣了。
身體裡,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