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純機械地坐在那兒任那個溫溫的雞蛋在他臉上滾來滾去,而他也是在這個時候看清了女孩的容貌。
這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花一樣的年紀卻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衣服上麵好多地方都是補丁加補丁。
她的臉上不施粉黛,依舊眉眼如畫,櫻桃小嘴瓜子臉,烏黑的秀發自然盤在腦後,當真是個美人坯子。
“你是……”
楊純剛要問她姓名時,大量的記憶碎片瞬間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子裡……
姓名:楊二丫。
年齡:十五歲。
籍貫:大夏國金陵城烏縣人士。
身份:孤兒。
背景:從小在牢裡長大,直到十歲那年才被放出來。
眼前的少女名叫阿離,是原身楊二丫的青梅竹馬,也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確切的說是那種比親人還親的親人。
“奴是阿離呀,二丫哥不認識奴了?”阿離眼中淚花翻滾,心說二丫哥該不會是被打傷了腦子吧?這可如何是好?
“彆,彆哭。”
楊純心腸軟,見不得女孩子落淚,確實,剛才自己的反應有點太大,嚇到人家小姑娘了,他借機岔開了話題:“阿離,我這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阿離剝了雞蛋殼,將整個雞蛋塞進他的嘴裡,說道:“二丫哥當真不記得了麼?你是被江家人打成這樣的,阿爹將你背回來的時候,你都沒氣了,嚇死奴了,奴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兒,小丫頭眼眶濕潤,差點哭了起來。
經她這麼一說,楊純腦子裡的記憶全麵恢複,沒錯,身體的原主確實是被人打成這樣的,而且還屬於心甘情願那種,看到阿離淚眼婆娑,他心裡酸酸的,想要替她擦眼淚,手伸過去又落了下來。
畢竟,他現在是楊純的靈魂,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大叔對一個小輩這樣,似乎,不太合適。
“楊二丫死了沒有?沒死就給老子滾出來!”
屋外響起一個大嗓門,阿離擦了一把眼淚,也顧不得避諱,拉著楊純的手就往後門走。
楊純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輕輕推開她的手,溫柔一笑:“有二丫哥在,咱不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楊純即便是個外賣小哥,也從來沒有怕過誰。
阿離擔憂道:“二丫哥,你的傷剛好,咱們先躲過他們,不行,奴就去找阿爹。”
楊純不想再逃避了,當初的楊二丫就是因為忍氣吞聲才丟了性命,既然他的靈魂已經占據了楊二丫的身體,就必須得改變這個不合理的生存法則。
隻是目前他的這具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隻能在阿離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出房門。
此刻,院子的那扇破門已經被那五個男子踹得七零八落。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華服,皮膚白得可怕的少年公子,此人的名字和他的膚色很貼切——江施(僵屍)。
楊純對此人的印象頗深,因為楊二丫的死就是此人一手造成的。
十歲那年,楊二丫從牢裡放出來後就被安排在江府做活,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清掃院子,做飯、倒夜壺、喂馬、洗衣等等。
在江府的這五年,他住的是馬廄,吃的是下人們的殘羹剩飯,乾活期間稍有差池就會被拳打腳踢,那次他不小心洗壞了江施的衣服,結果被吊起來打,直到遍體鱗傷,隻剩下半口氣才被扔回到馬廄。
平常的打罵體罰還是小事,那位江施少爺驕奢淫逸飛揚跋扈,到處惹事生非,回府後都將這些黑鍋甩給楊二丫,每次都被丞相大人,也就是江施的父親毒打一頓,然後再次扔進馬廄,任其自生自滅。
說來楊二丫的命還是挺硬的,這麼多次都讓他挺了過來,可是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江家父子以及下人們的各種折磨、摧殘。
上次在大街上,江充竟鬼使神差地看上了將軍府的大小姐,逼著楊二丫去將那女子綁回來,楊二丫表麵答應,背地裡卻悄悄將那女子放走,江施為此勃然大怒,毫無疑問,楊二丫再一次被吊了起來……
這次老天爺沒再眷顧楊二丫,幾十鞭下去後當場斷了氣,江施覺得晦氣,讓人將他扔到了亂葬崗……
“呦,還沒死呢,看不出來你小子命還挺硬。”
江施趾高氣揚地盯著楊純,目光很快轉移到阿離身上,色眯眯道:“這位小娘子長得倒是不錯,不如這樣,你把她抵給本公子,然後再給本公子磕個頭,叫聲爺爺,那一百兩就算了,孰輕孰重你都受益,要不要考慮一下?”
阿離嚇得身體瑟瑟發抖,楊純絕不能讓她再受欺負,一把將她攬在身後,瞪著江施:“什麼一百兩?”
印象中他和江施隻是雇傭關係,雙方之間不存在任何經濟糾紛,更沒有什麼契約合同、文書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