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靈鼠契》
第二十一章冰鏡
循著妖凰遺留的微弱痕跡，林間的氣息愈發清冽純粹。扭曲的光影漸次平複，隻餘下冰雪本身的瑩潤光澤，連呼嘯的風聲都變得規律而柔和，仿佛這片區域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溫柔地撫平了褶皺。然而，這份寧靜並未讓天琦放鬆警惕，反而讓他更加專注於自身力量的錘煉。
連日來對“幻劍”的揣摩，讓他對太虛幻夢之力的掌控愈發精微，但同時也觸及到了一個瓶頸——純粹的幻夢之力固然詭譎難防，卻失之飄渺，尤其在應對剛猛直接的能量衝擊時，往往顯得力有不逮。他隱約感覺，需要為這份虛幻之力，尋找到一個更堅實的“載體”。
一日，隊伍在一處冰壁環繞、宛如天然鏡廳的小穀地中暫作休整。天琦正對著光滑如鏡的冰壁，演練著劍招，劍光閃爍間，冰壁上倒映出無數晃動的身影，虛實交錯，令人眼花繚亂。
“你的幻術，過於依賴精神衝擊與視覺欺騙。”飄雪清冷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她靠坐在一塊覆雪的岩石旁，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常，正靜靜地看著他練劍。“若能借物顯形，虛實相濟，則更添變化，亦能彌補其力之虛浮。”
天琦收劍而立，恭敬請教：“請飄雪指點，該如何‘借物顯形’？”
飄雪目光掃過四周晶瑩的冰壁，緩緩道：“冰，至堅至脆，亦能至淨至明，可映照萬物。其性本寒，與你之幻夢之力並非全然相斥。幻術惑心，在於‘變’；冰靈固形，在於‘定’。若能以冰為鏡，納幻於其中，則鏡中之影，亦真亦幻，可隨你心念而動。”
她的話語如同冰泉滴落玉盤，字字清晰，為天琦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以冰為鏡，納幻於中……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圍光潔的冰壁，又感受著體內流轉的靈力與幻夢之力。
“嘗試將你的冰係靈力，並非用於攻擊或防禦，而是極致凝練，化作一麵‘靈鏡’。”飄雪繼續指導，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再引動一絲幻夢之力，並非直接構築幻象，而是將其‘注入’鏡中，使其成為映照、折射乃至扭曲現實的媒介。”
天琦依言而行。他屏息凝神，首先運轉《雲冰無相》，將精純的冰係靈力自掌心緩緩逼出。不同於以往凝聚冰錐或寒氣，他極力控製著靈力不再追求鋒銳與低溫，而是追求一種極致的“平整”與“光潔”。絲絲縷縷的白色寒霧在他身前彙聚、壓縮、塑形，初時還不斷扭曲潰散，但在他不懈的努力與飄雪偶爾以神念進行的細微調整下，一麵約莫臉盆大小、邊緣還略顯毛糙的朦朧冰鏡，終於顫巍巍地懸浮在了他的麵前。
冰鏡成形，僅僅是第一步。他立刻調動起一絲太虛幻夢之力，小心翼翼地，如同描繪工筆般，將其渡入冰鏡之中。這一次，幻力並非散逸開來製造幻覺，而是緊密地依附、融合於冰鏡的靈力結構之內。
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那原本隻是略顯光滑的冰鏡表麵，驟然泛起一層流水般的漣漪，光澤變得內斂而深邃，仿佛並非實體，而是一汪被瞬間凍結的幽潭。鏡麵之上，開始清晰地倒映出周圍的景象——冰壁、雪地、乃至天琦自己的身影。然而，那倒影卻並非完全真實，隨著天琦心念微動，鏡中的“他”動作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延遲，甚至當他本人靜止時，鏡中的影像還會微微晃動，仿佛水中的倒影被輕風吹皺！
“凝神，鎖定目標，想象你希望它映照出的‘虛假’。”飄雪的提示及時傳來。
天琦心領神會，目光鎖定前方數丈外的一根冰柱。他意念集中，操控著那麵懸浮的冰鏡。隻見鏡麵光華一閃，其上映照出的，不再是天琦本人和真實的冰柱，而是瞬間“複製”出了另一根幾乎一模一樣的冰柱虛影，投射在了真實冰柱的側前方！那虛影凝而不散，散發著與實物無二的寒氣與質感，若非親眼所見其生成過程，幾乎難以分辨真假！
“成功了！”天琦心中一陣激動，他將這新創的招式命名為——“冰鏡幻影”！
他嘗試著移動冰鏡，那投射出的冰柱虛影也隨之移動方位，甚至可以隨著他的心意，讓虛影做出與實物略有不同的傾斜角度，形成視覺上的錯位與迷惑。他進一步試驗，發現這“冰鏡幻影”不僅可以投射物體虛影，亦能在身前形成一層不斷流動、折射光線的冰鏡屏障，雖防禦力遠不及實質冰牆，卻能有效偏折、乾擾襲來的能量光束或精神衝擊。
當然，維持這“冰鏡幻影”對靈力和精神力的消耗同樣不小，尤其是同時維持冰鏡實體與幻影投射時。但它的出現，無疑極大地豐富了他的對敵手段，彌補了純幻術在實體乾擾和防禦上的不足。
飄雪看著那麵懸浮的、流淌著虛幻光華的冰鏡，以及天琦臉上那混合著疲憊與興奮的神情，冰藍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此子悟性確實不凡，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依據點撥自行創出適合自身的合用技巧，這份天賦與韌性，或許真能支撐他走得更遠。
天琦散去冰鏡，微微喘息，額角見汗，內心卻充滿了收獲的喜悅。幻與冰的結合，初現崢嶸。這“冰鏡幻影”，便是他踏上這條獨一無二道途的又一塊堅實基石。
穀地之外，循蹤之路仍在延伸。而他的行囊之中，又多了一件應對未來風雨的利器。
（第二十一章冰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