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出青州城,沿著蜿蜒向北的官道一路前行。
官道兩旁能看到略顯青翠的山巒,鳥獸出沒,人煙逐漸稀少,隻有車輪碾過濕泥的聲響。
“怪事,兩匹老馬一朝著東西就嘶鳴不止,不肯邁出半步。”
阿二負責駕車輕聲念叨著,隨即意識到車廂裡的兩名道官,連忙又閉嘴不語。
李治一路都有注意到,阿二雖然背對他們,但肩膀始終緊繃著,握住韁繩的雙手時而用力,時而放鬆,顯然心緒不寧。
“二哥。”
李治打破沉默,嚇了阿二一跳。
阿二轉頭見到李治,“李…李治,你應該多休息休息。”
李治皺眉打量阿二,確認後者不是人皮門修士假扮的,從凹陷的眼眶能看出深深的疲憊。
“二哥,此去湖州為何是你來駕車?衙門裡還有其他人手吧。”
阿二身子微微一僵,頭也不回的說道,“護送兩位大人是公差,總要有人來的,我…我手腳還算麻利,所以便主動請纓。”
他聲音低了下去,“再說了,李治兄弟你被道錄司看中,以後前途無量,等你站穩腳跟,咱們青州縣衙也算是有靠山了不是?”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透著一股壓抑的焦慮。
張澤原本在閉目養神,聞言也睜開眼睛。
白凝竹則靠在車廂窗邊,借著午後透進來的些許天光,靜靜翻閱著手中那本南行雜記,壓根對於車內的對話充耳不聞。
李治眉頭皺得更緊,盯著阿二微微顫抖的背影。
“阿二,我記得…你已經成家了?嫂夫人可還安好?”
這句話仿佛戳中了阿二脆弱的地方,他猛地一抖,韁繩都差點脫手,好半晌才乾啞回應。
“是…是成了家,娘子…娘子已經懷胎九月,本該在家安心待產,隻是…隻是前幾日,她說想念娘親,獨自回了嶽家……”
“嶽家?”李治心念電轉,立刻追問,“可是在湖州?”
阿二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眼圈已然通紅,平日裡憨厚樸實的漢子臉上充滿了無助。
“是…嶽家就在湖州府城外的桑梓村!”
“李治兄弟,張大人!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三天前,她突然留下一封家書,說心有所感,必須歸家,然後就……”
張澤拍拍阿二的肩膀,勸慰道:“慢慢說,彆急。”
“然後就不見了!那時候城裡已經亂成一團,她一個大肚婦人獨自離開青州城了,王捕頭讓我同行也是想要找找娘子!!”
三天前?!!
李治與張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三天前旱魃即將出世,三教九流已經封鎖青州城,連他們都無法進出,一個普通婦人如何出城?
張澤嘴唇微動,無聲吐出兩個字的口型。
李治看得分明,正是‘鬼母’。
沒想到鬼母案,不,如今應該叫做鬼母災,波及的範圍這麼廣,甚至不知不覺早已影響到青州城。
阿二見兩人神色驟變,急得不斷擦眼睛,“幾位大人,我娘子她會不會有危險?湖州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