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間,八麵銅鏡閃爍不定,寶光流溢。
在強大的陣法禁製的護持之下,此地幾乎沒有受到山體異動的影響,自巍然不動。
對此情形,陳少遊似乎早有預料,目不轉睛地盯著合二為一的天書。
心頭驀然萌生出一股荒謬之意。
首先,之前用法念仔細檢測過龜甲,儼然死物,毫無發現。
關於這一點,還能夠得到合理的解釋。
雖然其法念頗為精純敏銳,但絕非萬能,而且受修為境界的限製,無法窺破高階器物真貌不足為奇;
讓陳少遊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整件事的巧合太多:
好像從他下仙山來,在路上遇到許珺的馬車開始,兩人之間,就似乎有著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到了一起。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陳少遊與這塊“天書”之間。
其中半塊由許珺送上門來,另外半塊藏在石棺內等待著他來收取。
就像這本就是屬於他陳少遊的東西,不管曆經多少歲月滄桑,不管經曆多少人事波瀾,終會在某一個時間節點內——
物歸原主!
用師父木通道人的口頭禪說:“緣法,妙不可言。”
修道之人,的確講因果,講緣法,由此引申發生的事件層出不窮。
因果緣法,不僅僅是人與人之間,還有人與物之間。
陳少遊以前就聽聞過不少寶物自動認主的事跡,其中流傳最廣的,是一把洞靈級法寶神劍認了一位蜀山的外門弟子為主。
從此以後,該弟子一路逆襲,從外門進入內門,再成為真傳,順風順水地築基,金丹有望……
如果將“天書”比作法寶器物類,它要認陳少遊為主,這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那麼,它要怎麼用?
陳少遊正思索間,便聽到一聲尖銳的蟬鳴,似在召喚。
嗤的!
完整的龜甲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至,從他眉心處射入,轉瞬消失不見。
轟的!
泥丸宮內景觀大變。
陳少遊渾身一顫,四肢發軟,直接跌落進近在咫尺的石棺中,躺了進去。
大小長短,尺寸十分合適,猶如量身定製。
砰的!
地上的棺材蓋飛起,蓋到上麵來,嚴絲合縫,半點不差。
刹那間,眼前一片黑暗。
陳少遊感到一雙眼皮千斤重,倦意如潮水般吞噬身心,很快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場大夢。
在夢中,他曾化身為魚,無憂無慮地暢遊於溪流中,不料被人垂釣而起,破腹開肚,下鍋煎炒;
又曾振翅作鳥飛,自由自在地翱翔於藍天,一日忽然遭遇利箭穿心,從枝頭上跌落;
還曾身為趕考的書生,卻客死異鄉,被埋屍於亂葬崗。然後在一個月圓之夜破土而出,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
每一幕場景,如同一生,或短暫,或淒慘,或平凡。
到了後麵,正是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地上跑的,天上飛的。
從呱呱落地的嬰兒,到天真爛漫的少年,繼而三十不立、四十有惑、五十不知天命為何物、六十耳背、七十股拉稀——
卒!
最後所有夢境折疊起來,形成一冊古書。
此書得到了補全,不再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