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再次離開的那晚,清風收到一條私信。
來自一個已注銷的小號,內容隻有五個字:
“你比我更臟。”
清風看了很久,回複:
“我知道。”
他贏了。用陰謀對陰謀,用算計對算計,用一個女人的真心對另一個女人的假意。他聯合了所有能聯合的,背叛了所有該背叛的,最終站在了這個新區的頂點。
花掌櫃釀了新酒,叫“無間”。
“嘗嘗,苦的。”她說。
清風喝了一口,確實苦,苦到舌根發麻。
“後悔嗎?”花掌櫃問。
“後悔什麼?”
“利用那個姑娘。她最後貼那些,是你給的材料吧?”
清風沉默。月下琉璃曝光的證據裡,有些隻有他能拿到。他“無意中”留在了共享文件夾裡,她知道,她也用了。
“各取所需。”他說。
“那你的‘需’是什麼?”花掌櫃看著他,“贏了之後呢?”
清風望向窗外。遊戲裡的夜空永遠繁星璀璨,美得不真實。
“不知道。”他誠實地說,“三年前因為被欺騙,我輸了,我怕輸。
新區恢複了平靜。
清風成了第一幫主,但他的“花間一壺酒”擴建。爾他還是住在竹林裡,釣魚、砍竹、磨劍。墨韻的監察會成立了,月下琉璃成了副會長——她沒退遊,反而更活躍了,專幫被騙的玩家維權。
偶爾清風會在野外遇見她,兩人點頭,擦肩而過。
像從未相識,又像相識已久。
論壇上有人寫長篇分析,說清風這場翻身仗是“教科書級的權謀”。有人崇拜,有人唾棄,有人學著用。
清風從不回應。
他隻在自己的簽名檔留了一句話:
“入此江湖,勿問黑白,但求心安。”
雖然他自己,早已不知心安是何物。
跨服戰報更新了,新的合區計劃在醞釀。更強大的對手,更複雜的局勢,更多的陰謀與算計。
而江湖,永遠不缺想要登頂的人,也不缺跌落時濺起的塵埃。
清風端起酒杯,對著虛空敬了敬,敬這個他贏了的戰場,也敬那個他輸了的自己。
屏幕外,窗外晨曦微露。
又一個通宵。
他關掉遊戲,閉上乾澀的眼睛。
虛擬世界的征戰結束了,現實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後來有人問清風:到底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贏?
他想了想,說:
“因為輸過。知道輸的滋味,所以怕。怕到……可以不擇手段。”
“那現在呢?還怕嗎?”
“怕。”他笑了,“但學會了,和怕相處。”
因為江湖就是這樣——讓你怕,讓你貪,讓你癡,讓你變成自己討厭的人。然後告訴你,這不過是一場遊戲。
可這場遊戲裡流的血、掉的淚、碎掉的心,都是真的。
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