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說。
“先生在。”
染白向前走近一步。
三千燈火通明,萬家喜樂。
他們鞋尖抵著鞋尖,距離近在咫尺,呼吸清淺。
染白抬頭看了看那完全籠罩著自己的紅色油紙傘,上方有一朵君子蘭,她眯了眯眸,忽然就笑了,看著他。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他沉默了很久“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染白握住了油紙傘的傘柄,連同他的手一同握住,指尖下的骨節瘦削凸出,羸弱冰涼,是雙很漂亮也很單薄的手。
沒有溫度。
為什麼是這樣。
她再問一遍“為什麼要道歉?”
他沒有把手抽出來,兩人共撐著一把傘,清潤木質香縈繞在空氣中,淡到難以捕捉什麼,又處處糾纏著呼吸。
一秒、兩秒——
染白數到第二秒的時候,他開口了。
眉眼如初,好似一副徐徐展開的佛經,不驕不躁,也許心中山呼海嘯,卻沉靜的對她說。
“不小心弄丟了家裡的小孩,讓她等了這麼久。”
染白一字一頓。
“我這輩子最恨等人。”
“對不起,是先生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他身後白雪茫茫,歲暮天寒,身骨挺直,沒有半分彎曲。
最後一絲距離沒有了,染白毫無預兆的抱住他,油紙傘無聲掉落在地上,鮮明的紅色映襯著剔透白雪。
他們在白雪皚皚中相擁,離彆於冬日,重逢在冬日。
“先生。”
“嗯,我在。”
她每念一句先生,他便應下一句。
不耐其煩。
像是要把這些年虧欠的、不在的、所有遺憾全都補回來。
她終將擁抱太陽。
一生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