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之逆韓!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國殤》之曲,悲壯而激昂,這是楚魂不屈意誌的體現。
嘹亮的歌聲從楚軍後陣傳來,震動四野。
戰場寬度有限,前陣短兵相交的隻是兩軍的一部分,後軍數萬人齊聲發喊為之呐喊助威。
項燕的的大纛、王翦的帥旗各據高坡,遙遙相對,兩軍陣前交鋒也是二者意誌的碰撞。
楚人如同赤色的海潮,湧動不休,向著秦軍構築起來的玄黑色礁石發起猛烈得拍擊。
當楚歌響起,秦軍卻是沉默以對,隻是咬牙屹立著,將湧上來的海潮擋回去,一波又一波
王翦在等待,秦軍在等待,等待王賁所帥的南郡方麵軍團以及蒙武所帥巴蜀軍團齊至,三路合圍,將楚軍主力一舉殲滅於此。
蒙恬在伐楚之役,與李信一樣,都受到了處分,被發往邊地,此舉令蒙氏蒙羞。
因此,蒙武主動請纓,願為大王破楚之軍馬前先鋒一小卒,要為蒙氏挽回在王上、在大秦心中的印象。
出於種種平衡的考慮,秦王嘉勉其誌,令其由北地輕騎入巴蜀,統率當地集結起來的征楚大軍為左路軍協助武成侯破楚。
項燕不是蠢人,相反,他的軍事素養極高。
眼下局勢擺在這裡,他深知,隻有在蒙武以及王賁趕來之前先破其一路,擊潰王翦的率之中軍,戰事才有遷延逆轉的可能。
秦軍奮武,舉國而來,楚國亦傾力抗之。
當時移事遷,楚國再不是當初與秦並立於世稱雄寰宇的南方大國了,鬆散的政治體係,加上連年征戰民間殘破,楚國甚至集結不起六十萬大軍與秦師針鋒相對。
當然,秦軍攻楚大軍全師六十萬,其中要分出人轉運保護糧道,沿途占據的郡縣也要派兵鎮守彈壓。
手握六十萬大軍的王翦一改往日結硬寨、打穩戰的方法,真正做到了侵掠如火,以燎原之勢迅速占領了楚國小半國土。
當其子王賁暗室問起緣由時,王翦給出的答案耐人尋味。
傾國之軍儘在我手,多索要財物土地之賞也隻能安定王上之心於一時。
況且楚國疲敝,再無與秦爭鋒之利,熊啟為王,吳越多叛,項燕已經是楚軍最後一杆大旗了。
早定寰宇,交還虎符,這才是王氏長盛不衰之道。
王翦確實是王家的定海神針,事秦一生,充分掌握了為官者更是統軍將領的進退之道。
王氏的興旺,有一大半是由於王翦的戰績功勳,善於審時度勢也是其中因由之一。
秦王政自小顛沛流離,幼時立誌,便是手握天下大權,主宰天下人的命運。
名與器,不可假於人,嬴政對此深有認知,呂不韋之跋扈不遠,豈能完全不作防備。
此次大軍開拔,秦王親臨後方督送糧草,三軍振奮,但王翦卻是心下了然,因此此次要以雷霆之勢速勝楚軍,全取楚地。
“父帥,不拔王翦則全師全功,就讓我帶人再衝一次吧!”
項梁的臉上、盔甲充滿了浮塵黑灰,這是適才率領一部楚軍想要衝近王翦大旗之下拔旗斬將,遭到秦軍猛烈反擊,帶來的一身煙火氣。
“王翦身邊護衛重重相繞,豈是那麼容易衝得動的,看來是我奢求過甚,指望秦軍帥旗移動從而挫敵銳氣撼動其軍難以實現,再衝也隻是徒然。”
項燕卻很是冷靜清醒,他要的從來就不是斬殺項燕,而是逼其帥旗後撤,從而使得秦軍全線動搖。
再以猛士銳卒衝陣,秦軍就有全線崩潰的可能,他欲以奇兵製勝,實在是最前沿殘酷的絞殺拉鋸實在看得讓人心焦。
楚軍勢弱,求的是速勝速戰,分路擊破,秦軍底氣足,項燕根本沒有王翦氣定神閒的姿態。
故百越太子天澤在楚國全力以赴對抗秦軍進犯之時,已經揭竿豎旗,引兵肆掠楚之百越地。
更有鬼穀傳人衛莊相助,在楚國後院狠狠得點了一把火。
但此時的楚王啟以及項燕都無暇顧及,重心視界都牢牢得釘在王翦所率的秦軍這裡,隻能任由天澤、衛莊猖獗一時。
隻要與秦之戰獲得勝利,回師收拾叛軍隻在反手之間。
至於此戰失利會怎樣,已經不在楚王啟和項燕的考慮之內了。
陰鬱多雲的天空整個壓了下來,使得空氣很是沉悶,一如眼前泣血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