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諸位一樣,我也有妻兒老小翹首以盼,倚門待歸。”
“將士們,我們回家!”
隨著乾爽衣物穿上,場上眾兵卒又恢複了幾分生氣,腳步也顯得輕快了許多。
“你恐怕回不去了!”
幽幽一聲感歎,屠睢等人握緊兵刃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不遠處的小丘之上,有人拄劍踞立,如同山間的幽靈。
屠睢認出此人正是交過手的衛莊,隨後四周有無數冒著綠光的眼睛緩緩靠近。
人群中血光一閃,一道腥紅的血翼掠過,留下捂脖倒地的屍體以及桀桀的怪笑聲。
林間積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有士卒扔過火把細看,不計其數的五彩毒蛇拱衛在一個豔麗的女子身邊,朝著這邊遊動。
空氣幾近凝結,有鈴聲由遠及近,音同招魂,陣陣鬼火飄散,更添恐怖之色。
直起身形,衛莊鯊齒一指,這裡馬上變成了血色的墳場。
血色漸暗,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秦國是王在法上,非真正公平公正之法,從嬴政釋趙高之死罪就可看出,秦國的法治基石並不牢靠。”
這是秦法天然的漏洞,韓非對此深惡痛絕,而當初叛處趙高死罪的還是蒙恬之北上卿蒙毅,立法行法日久,韓非越發清楚得知道法治精神的關鍵所在。
“秦法設立之初,便是圍繞著為秦王服務的宗旨,嬴政更是曆代秦王中威勢最盛的一位,他決不會允許此戰以失敗告終。”
屠睢在嶺南被衛莊斬首,秦軍折損過半,隻能退守自保,與天澤、衛莊形成拉鋸對峙。
這消息傳到漢城,韓非與韓經就此役的後續影響展開了討論。
“接下來,鹹陽勢必要再選良將,積蓄糧草,恢複士氣,擇日再啟征塵!”
說到這裡,韓非歎了一口氣,“隻是可憐了天下百姓,為了一人之心,多有化為在野白骨。”
士卒苦於征戰,百姓疲於徭役,天下人沒有得到天下一統後的生息休養,開始苦秦矣。
可鹹陽之內,仍是一片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景象,絲毫沒有看到六國亡人的蠢蠢欲動,沒有聽到氓隸之徒在田隴之間的呼聲
“自匈奴狼族退縮,蒙恬偏師已入西域,昆侖天山之間,胡人小邦無不視始皇帝陛下為神人,西域瓜果、昆山鳴玉,鹹奉與陛下!”
“水陸大軍震懾東海漢地韓氏,韓氏俯首,東海猶如陛下之掖池,人參鹿茸、貂皮熊膽,都獻於闕下!”
“南方百越之戰,勢如劈竹,夷人君長授首,大秦開疆萬裡,儘得越地犀象珍珠之器!”
更為關鍵的是,西域路通,百越俯首,前往不周山與西王母邦的道路已經是一片坦途。
“三皇五帝之治,莫盛於陛下!”
“六合八荒,大秦之土,陛下始皇帝之名實至名歸!”
殿內讚訟之音一片,近些年來,朝中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了,一乾老臣不願隨波逐流,但也不敢口出相反的論調,隻好聽之任之。
“南方急報!”
持戟郞快步前趨,將軍報雙手舉過頭頂。
殿上一乾人等眼巴巴得瞅著嬴政展閱軍報,隻等始皇帝一公布百越已克的喜訊,立馬將如潮的訟音奉上。
“哼”
“李斯,你來告訴大家發生了什麼!”
將軍報擲於地,嬴政麵色鐵青,李斯壓下心頭不妙的念頭,匆匆拾起,略一上眼,心就咯噔一下。
乾咳一聲,強自鎮定,“南征大軍在越地多染瘴鬁,國尉屠睢在雨季為敵所趁,中伏而亡。”
朝堂上鴉雀無聲,皇帝不等大臣做出反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等恥辱,實在是讓皇帝的麵上有些掛不住。
可今天注定是對大秦,尤其是始皇帝不友好的一天,回後宮的路上,章邯匆匆趕來,又帶來了一條不好的消息。
蓋聶叛逃了!
皇帝的首席劍術教師,親密無間的戰略夥伴,譽滿鹹陽的大秦劍聖背離嬴政逃亡了。
走時身邊帶著一個自鄉間找尋來的小男孩。
“發海捕文書,務必將此二人抓回來!”
頓了頓,稍顯疲態的皇帝陛下再度邁動腳步,“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