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直到現在這會兒他還在一陣陣的發懵,像是整個人飄在半空中,沒有踩到實地的感覺。
離家出走,這大概是他這十七年以來做的最離譜荒唐的事兒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早就知道這件事不會是那麼容易爭取的,都是自己深愛的親人,沒有辦法能真正理清楚誰對誰錯,何況這個事也沒有誰對誰錯。
他隻是,沒辦法爭吵,沒辦法妥協,隻能用這種強硬的方式表示自己抗拒的態度。
以後怎麼辦呢,如果都不願意妥協的話。宋予清在心裡歎了口氣,他都不知道這段時間都歎過多少次氣了,像個小老頭兒,他苦笑的自嘲著。
他還記得自己早期對這個病最大的感受是無人與共的恐懼。
那時候感覺自己活著都是在死神手中爭搶著時間,甚至最恐懼的那一段時間他整夜整夜的都不敢合眼,特彆怕自己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永遠睡過去了。
他特彆害怕,那種絕望的,無力掙紮的,看不到一點希望。
那時候自己多小啊,一個人拽著被子縮在衣櫃狹小的空間,睜著眼睛祈禱著黑夜能快點過去,盼著白天一點點的到來。
他會為了新的一天而打心底裡感覺活著真好,透過落地窗看著那慢慢升起來的太陽時也會開心得心情揚起來。
但是共存這麼多年來,對它的恐懼反而開始慢慢發酵,滋生成深刻進骨子裡厭惡。厭惡這副病怏怏的身體,厭惡自己像個廢人一般。
這種情緒慢慢隨著年齡而生長,長成一株藤蔓,牢牢占據在心底裡那一塊陰暗的充斥著負麵情緒的角落,仿佛沉睡著隨時會醒來、隨時會爆發的怪物。
這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做手術,他希望自己能永遠的甩脫這些壓在他身上的束縛。雖然也對未知的前路感到恐懼,但是比起這而言,他更希望下一次睜開眼時,看到的能是新的明天,即使麵臨的是離開這個世界的風險也在所不惜。他希望自己可以一步步走出來,不與天爭什麼,隻想為自己搏一下。
可惜,他到底麵對著自己的親人,狠不下心去一意孤行。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永遠沒能有個結果。在這個世界上,他沒什麼在乎著的了,除了,親人的感受,那是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東西。他
愛著她們,一如她們深愛著自己,所以才沒有辦法承擔陰陽相隔的後果,宋予清能理解,但是沒辦法接受。
宋予清一下一下的攪著杯子裡的奶茶,他現在倒是不餓,身體情況也沒有辦法喝這些甜的油的東西。隻是想起來一直疼著順著自己的大哥,昨天晚上那堅決的態度,就有點說不出的發堵,特彆的委屈。
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從家裡跑出來,沒有跟學校請假也沒有接家裡打來的電話,現在就想這麼團著,什麼都不想。
這是他的一個神技,每次心煩或者難受的時候都會這麼愣著,一愣可以楞一天,啥也不乾啥也不想。
服務員在他麵前晃過第三次的時候,他動了動,手機上顯示有十七個未接來電,有家裡的還有一個未知號碼,大概是班主任的吧。
看了下時間他重新鎖了屏,明明感覺沒過多久,就這麼愣著就到了下午兩點多了。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晃神兒,不知道現在還能去哪兒,乾什麼。
想來想去,實在沒地方可去,也不想在賓館待著,他下意識摸了摸兜兒,沒帶身份證呢。╯□╰好吧,賓館也去不了了。
他又坐了下來,猶豫了很久,久到終於一點點的攢足了勇氣,給韓遇白撥了個電話。
他太久沒回來了,在這邊認識的人也有限,接觸的多是同學,而同學也隻有韓遇白這個時候能在家的了。
電話那邊接通的時候,他下意識呼吸頓了頓,許久才開口問了一句“我……我能去你家待會兒麼?”
……
韓遇白對於此時接到宋予清的電話感到十二分的震驚,話說這個時候不是上課時間麼!!!震驚到都沒來得及問他發生了什麼那邊就結束了通話。
韓遇白打開手機給他發了一個定位,算了,等他過來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