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同意了我請封世子之求,下旨要我把大郎和二郎皆送去長安。”
羅淳溫和平靜的低語尹正辨不出悲喜吉凶,他沉吟“這——”
羅淳繼續道“陛下的聖旨不能不遵。隻是我先前一時心軟沒有把幼娘送去荊州,失信於臨江王,大約他心中不悅,也來信說一旦涼國開戰,襄州必然被圍,為了安全起見,要我把家眷送去荊州。我想——”
尹正打斷羅淳,咒罵道“父子相殺!兄弟相爭!君臣相疑!這狗屁世道!狗屁人心!二十多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算是聽懂了,所謂世子,所謂安全,不過是這二人叵測居心的遮羞布。
尹正眼眶通紅“若是沒有大都督您在,荊襄之地早已淪落敵手!這些年您對陛下對燕室的忠心難道他們看不清麼?這對父子簡直狼心狗肺,依我看,大都督您不如領兵降楚算了。”
“若是能降,二十年前便降了。”羅淳無奈苦笑道“先生放心,我自有打算,大郎去京城,恒王會護他周全,臨江王那裡,還要拜托先生。”
羅小四撲倒在父親懷裡痛哭流涕。至尊派了人來傳了恩旨,要他們兄弟去太學進學。
“彆哭了,路上要聽尹先生的管教,不許再頑皮。”羅淳取過帕子替幼子擦了擦淚,抬頭望了長子一眼。
羅頡沉默立在一旁,不喜不悲,不知在想什麼。
“恒王殿下——會——欺負——我的——”羅小四又咧嘴哭道。那個老不正經的恒王每次見到他,都要捉弄他取樂。
趙二虎進來回稟說外麵車馬已準備妥當,羅淳牽著羅旭的手往門外走去,待到門前,羅頡拉過弟弟向羅淳叩拜道“父親還請多保重。”
羅淳頷首道“長兄如父,”他指了指跪在羅頡身旁哭的稀裡嘩啦的羅小四“他若日後頑劣,你便替為父好好管教他。”
說罷,他將羅頡扶起來“你的投壺已練的很好,等你從長安回來,我親自教你射箭。”
尹正安頓好同行的家小,過來向羅淳拜彆道“大都督請放心,屬下一定竭儘所能護公子周全。”
羅淳背過身揮揮手,語氣清冷“走吧,都走吧——”
待到馬車的軲轆聲徹底從耳畔消失,他轉過身,對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凝視良久。
“大都督,軍中已經安排妥當,大軍隨時可以開拔。”仇懷安走到羅淳身後道。
“你現在是我的門客,不是軍中的將士,不必再上戰場。”羅淳說著從仇懷安的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有趙二虎在,足矣保護好小主人。”仇懷安一揚鞭,馬車追隨羅淳和幾位將士疾馳而去。
羅旭好不容易止住淚,從馬車內伸出頭望了望,發現已經出了城,又不安地往兄長身邊靠了靠。
“阿兄,等到了長安,有壞蛋欺負我,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沉默了好一會,他才聽到兄長一貫溫和平淡的話音響起“是,長兄如父,我會保護你的。”
“阿兄,你真好。”羅旭吸了吸鼻子,雖然從前被恒王捉弄時,姐夫也會幫著他,但是他還是覺得一來就幫著他對付尹夫子的兄長更親切可靠。
“等你到了長安,會有人保護你的。”
羅頡望了望弟弟爬滿淚痕的小花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