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巨蛟頭顱低垂半空，正與那沐小虎平視。
一人一龍的距離之近，沐小虎甚至隻需要抬抬手就能觸摸到那光滑亮潔的藍色鱗片。
不過此時，原本桀驁無比的沐小虎雙腿打顫，褲子裡隱隱透著一些水漬流出，又何來的力氣去膽敢觸摸眼前的巨蛟。
像是那股騷味被巨蛟聞見，巨蛟略微抬了抬頭，從平視變成俯視。
開口道。
“你是不是討厭我，才離開的。”
“不，不不是啊，龍王爺，我很敬佩你的啊。”
沐小虎結結巴巴的說道。
隻上了一天私塾的沐小虎，居然突然腦海中靈光閃現，想起了第一天上私塾時，老先生教他們的規矩裡，有一個字叫敬佩。
他趕忙用上，生怕晚了半分，就要被眼前這凶獸一口吞下。
沐小虎說完後，空氣都凝固了，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沒有聽到任何回音。
在這種靜謐的環境下，沐小虎也不知過了多久，是一息還是一年。
他終於聽見了回聲。
“你說謊。”
言之鑿鑿，不容質疑。
“龍王爺，我沒有啊！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對您不敬啊！”
沐小虎嗅到了死亡危機，這次說話他說的十分利索，身體反應也很及時。
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頭也很自覺的往地上撞。
可惜。
接下來那句聲音仿佛是在陳訴他腦中所想。
“既然這妖龍不打算庇佑我們了，那把它在嵐江的消息賣了應該能換不少錢吧。聽說江餘城有奇人異士專門收這些訊息，到時候把這個消息一賣，嘿嘿，我結婚的錢有了。”
蒼老沉穩的聲音一板一眼的念著台詞，有些古怪，滑稽，又好笑。
就連嘿嘿二字，他都還原的嘿嘿一笑，微微裂開那滿是尖牙的大嘴。
不過沐小虎笑不出來，他也磕頭也嗑不下去了，彌漫全身的是一種驚恐不可置信的感覺。
“他居然能看到我心中所想！他居然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沒錯，剛才那巨蛟所念，正是剛才在嵐河邊上，沐小虎心中的想法。
既然不再庇佑沐家村，那說把它的消息賣了換錢也正常吧，這是他的想法，總要廢物利用的。
再不濟，萬一這妖龍真不懷好意，日後興風作浪，提前尋找法力高強的法師來鎮壓也是件好事啊。
可這種不能公之於眾的言論，被這巨蛟念了出來，沐小虎隻感覺亡魂皆冒，呆滯的跪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吃我的，喝我的，最後還要倒打一耙，把我賣個好價錢，不得不說，當漁民屈才了。”
巨蛟的聲音聽不出半點喜怒。
“如此，你既然這麼急著趕路，那我便送你上路吧。”
“不不要，我再也不。”
還未等沐小虎將那句話說出口，一道疾影就已經穿破了他壯碩黝黑的胸膛。
沐小虎隻感覺，胸口一疼，低頭再看時，破胸而過的黑影又再度回到黑暗之中，隻有他那已經撕裂開的胸膛，證明著有什麼東西來過。
“敢。”
雙手捂住胸膛破口已是滿手鮮血的沐小虎，吐出了最後一個字。
跪著的身體，如同被斬首的囚犯，身體向前傾倒，再無聲息。
人群已經騷動，但隨著第一個逃跑的人被黑暗中不知名的東西，擊飛回篝火中心，便再無人敢亂動了。
隻聽，聲音再響。
“一個一個來，不要急哦！”
此時，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