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她發現他好像真不對勁。
“心痛。”
“現在不是觸景傷情的時候。”看了一眼快要下雪的天,又看著麵色蒼白的趙原,秦逸可滿眼都是焦慮,伸出一隻手去攙扶,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他的掌心。
就是這雙柔嫩的手,將他從孤獨和死亡的恐懼中拉了回來。那種恐懼,並非來自狼,而來源於一種熟悉得無法再次承受的黑暗。
忽然,她停住腳步。
冬天的夜很黑,許多動物都在沉眠,唯獨狼,黑暗中的覓食者,始終睜著雪亮之眼。
破空聲響,正是一頭狼騰空躍起,矯捷有力地往這邊撲來。
秦逸可彎弓搭箭,憑借空中依稀輪廓和敏銳聽力,辨出狼的方位,一箭呼嘯,射入狼腹,緊接一箭,射穿狼眼。
隨著狼嗷嗷地在地上打滾,她握著趙原的那隻手,越握越緊。
趙原能感覺出她很緊張。回想方才,這個瘦弱女子,彎弓射狼,冷靜沉著,劍羽破空,英姿颯爽,一係列動作流暢完美,令人歎服不已。
然而她畢竟是女人,還是會怕的。此刻她的手心已經出汗,大眼睛機警地巡視四周,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不安,卻依如英勇的小衛士,護在他身前。
趙原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這一握,竟生出想要握一輩子的奢念。
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把目光從秦逸可身上移開,望向方才的戰場,傻眼了。
齊膝的草木,零星點綴著許多閃亮如星的眼睛——群狼!
二人站立原地不敢動。
絕望之間,隻見後方火光閃耀,秦逸可衝火光的方向大喊“我們在這裡!”
群狼聽見聲音發瘋似的衝二人奔來,她拉著他急速後退。當此際,天上落下許多火箭,插入土壤,點燃前方枯草,瞬間蔓延開一屏火牆。
漫天火箭落在群狼身上,哀嚎聲彌漫向天際。群狼死傷眾多,終於放棄攻擊,往相反方向逃竄,沒入山林深處。
冰涼的水滴拍打在臉上,下雪了。
劍閣。
回到新收拾的客房,秦逸可給趙原拿了些飯菜,而後回房換了身衣服再過來。
“慢點吃。”瞧趙原還一身水地隻顧著狼吞虎咽,她拿出乾布巾,替他擦頭發上的水。手觸及柔軟發絲,卻突然停住了。
趙原察覺,道“我吃完自己擦吧。”
“好。”秦逸可把布巾放在旁邊,從櫃子裡取出一套乾淨衣裳,“亂山比京都冷,我看你帶的衣服少,就讓師弟給你準備了兩套新衣,白色,百搭。”
待趙原吃完換上新衣,她欣然地上下打量:“瞧,白色多好看!你每天都穿紫色衣服,換了也還是紫色,跟沒換一樣,看得我都膩了。”
不隻她看膩了,他也穿膩了。事實上他衣櫃裡的衣服都是紫色。他跟母親說過很多遍,自己喜歡紅色,不喜紫色,喜歡清淡的飲食,不喜油膩,可母親給他備的,卻還是紫色衣衫和油膩菜食。
他從下人那裡得知,這些都是大哥生前最喜歡的。從那時起,他覺得自己隻是大哥的影子。也許,私生子的流言,未必空穴來風。
“謝謝你。”他站到她麵前。
她展露笑顏,皓齒明眸“記得欠我一個人情。”
他微微一笑,柔聲道“好。”
“不早了,你休息吧。”秦逸可收拾飯菜籃子離開。
飄雪中的身影漸行漸遠,雪雨在窗框上撒了一層細鹽。趙原站在窗口,疏朗的眉目略顯疲憊,細長的雙眼蒙著一層迷離。
經曆了一天的波瀾,天地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