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遙望著門外,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侍女走入房中,翼遙冷然道“青竹,去查一查那個姓梁的男人。”
事實上,藝彩樓的姑娘都是西柔人。她費儘心力打通關節,造了盛國假戶籍,在京都,常人根本難以打探出她們的身份。
“姓梁的男人?”想到就是那個看上去吊兒郎當,油腔滑調的男人,青竹神情緊張,“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若是長老知道,定會把他殺掉!”
西柔崇尚女權,視男人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為避免權力世襲,繼承女王之位的聖女,必為處子。近年來女權衰微,西柔男人奪取政權,並依附西末國,逼得她們流落異鄉,在此賣藝為生,對男人們笑臉相迎。這使本就孤清冷傲的翼遙,越發抗拒男人。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上了一個男人。
“男人都一個德行,我已經習慣了。”這句是回翼遙的反問,可說完這句,翼遙卻自嘲般地一歎,“可是,他為何不願多看我一眼?”
青竹沉默了。她當然知道翼遙口中的那個他指誰——他是翼遙唯一深愛的男人,重泉教教主。
隻因征南將軍在南疆殺過重泉教人,那個男人一句“要對付李將軍”的話,翼遙便記在了心上。於是讓趙原試毒,皆為幫他,多握一個籌碼。
諸如此類的冒險之舉,翼遙沒少做過。青竹總替翼遙感到不值,因為那個男人從不領情。翼遙那麼明顯的心意,他始終視若無睹!
藝彩樓外,梁成譽大步走出。紛飛的細雨中,並未打傘。
天生散漫,不怕天不怕地,這點雨怕什麼?
梁成譽不怕西柔聖女查探他的底細。因為他的身份,早已有人未他清除乾淨。在江湖中,他不過是個無名小輩,甚至鼠竊狗偷。
夜來風雨聲入耳,高牆深瓦飛銀線。
京都中心的皇宮,巍峨的建築群籠罩在一片朦朧美景中。
高聳的宮牆內,一間金碧輝煌的殿堂,身著龍袍的君王在高階上來回踱步,似乎很生氣。高階底下,恭謹地跪著一個男子,低著頭,看不到臉。
“你居然把郭丞相的外甥給打了?丞相在打聽你。”噠噠噠噠,踱步的聲音回響於空曠殿堂,“朕告訴你多少遍,小心隱藏身份。你是嫌朕太閒,成心給朕找麻煩是不是?”
男子不敢抬頭,低聲道“譽兒知錯。”
君王滿是皺紋的臉因焦慮更顯蒼老“朕讓你查魔教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梁成譽小心翼翼地道“譽兒無能,尚未查知魔教底細。”
“寶劍拿不到,魔教查不到,你最近是不是玩過頭了?”君王走下高階,來到他身旁。
梁成譽不敢回避“回義父,魔教根深,無從查起。但譽兒得知,自西柔男人奪了女人的政權,其聖女便與魔教結盟,承魔教庇護。譽兒已找到西柔聖女,順著這條線索,定能查出魔教底細。”
“好,朕就再給你一些時間。”君王道,“平身吧。”
“謝義父!”站起。
“聽說你最近和趙將軍家二公子走得近。”燭光擋在身後,逆光中君王的臉顯得格外陰沉,“朕還聽說,郭丞相的侄兒跟趙二公子有過節?”
聞聲,梁成譽撲通一聲再次跪下,額上浸出一層冷汗“稟義父,譽兒隻是利用趙二公子掩飾身份,跟誤打宋鵬絕無乾係!”
“為父不是讓你平身了嗎?”君王扶他站起,“一個殺手,若產生了感情,就如同生了鏽的利刃,棄之可惜。”語氣陡然一轉,暗藏機鋒“留之更無用!”
梁成譽恭謹道“譽兒謹遵義父教誨。”
“如此便好。”君王擺手,“退下吧。”
兩旁高牆夾合,一彎狹廊曲曲折折地蔓延。零星的宮燈燭火,在風中搖曳。似是閒雲野鶴,卻在高牆深處。
他已多年未在宮裡住了。十三歲以來,他就一直在江湖闖蕩,隻為能將江湖上的風雲變幻第一時間傳報回來。
盛國皇帝要掌握的不僅是朝堂,還有江湖。魔教與八大宗門,不失為互相牽製的好棋。因此魔教底細,朝廷勢必要清楚知悉。
梁成譽按吩咐辦事,無論是追查魔教,抑或奪取九重龍影,或行刺殺,他從不問緣由。朝堂政事,他不擅長,也沒興趣。
他隻有一個目標,就是活著,自由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