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魔教誤此生!
不敢往巴陵的方向走,邢飛背著秦逸可走了很久,體力消耗有些大,總算發現山林裡有一戶人家。
農舍的主人是一個青年男子,打開半邊門,被恐怖的麵具嚇得麵色鐵青,慌忙就要關門。
秦逸可趕緊從邢飛背後鑽出腦袋“大哥,等等!我們路過這裡,想借宿一晚,可以嗎?”
男子見秦逸可長相乖巧,淩亂的頭發滿是雨水,看上去惹人憐惜,便卸下戒心,問道“你們是盛國人嗎?”
秦逸可正要回答,邢飛搶話道“我們夫妻二人乃西末人,住在邊境,因躲避戰亂才進入盛國。我戴麵具,隻因相貌醜陋,非為歹人,請勿害怕。”
“你們進來吧。”男子領二人進屋。屋內坐著一婦女,起先也被邢飛的麵具嚇了一跳,經夫君解釋後方放下心來,友善地將他們領進一間小房間。
點燃房間的油燈,可看到一張空間很窄,隻一張草墊的床,沒有多餘物件,條件極其簡陋。
“家裡貧困,二位將就著住。”婦女將兩套疊好的乾衣服放在床上,“這是我跟我夫君的衣服,你們湊合穿,把shi衣服換一換。”
“多謝。”邢飛道。
婦女離開後,邢飛扶秦逸可坐到床上,聽秦逸可道“邢大哥,你為何說我們是夫妻呢?說兄妹也好啊。”
“抱歉。”邢飛道,“他們是三口人家,我想,這樣說能令他們感到親近,才會讓我們住下。”
“還未進屋,你是如何知道他們是三口人家的?”
邢飛道“敲門前,我看到放在屋外的鬥笠、勞作工具,都是雙份,門口還有孩童的小靴。”
隨著他的話,秦逸可也轉著腦袋把屋子打量了一番,不過這間房裡什麼都沒有。她不禁佩服邢飛觀察入微,心思倒是比她這個女子還要細致,或者說,是她心思太直,不善觀察。
“你還說我們是西末人,難道他們也是?”她又問道。
邢飛道“門口有菖蒲。在盛國,夏天掛菖蒲,除燥潤,在西末,穀雨掛菖蒲,驅蟲邪。”
秦逸可似乎想起什麼,也道“那位大哥一見我們就問是否為盛國人,說明他比較在意這個問題。如果他也是盛國人,就不會在意了,對吧?”
邢飛點了點頭,道“你先換衣服,我出去一會兒。”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她話沒說完,他已經出門了,不一會兒回來,手裡拿著一顆大葉子的草。
秦逸可起身“這是什麼?”
“這是魚腥草,有消腫鎮痛的功效,先前在屋外看到的。”邢飛邊說話,邊把手裡的草撕碎,對她說道,“腳伸出來。”
他被雨淋得有些狼狽,她心裡感動,不想辜負他的心意,便把裳角揭起,露出腳踝。
邢飛替她敷藥草,動作很輕,秦逸可忍著疼,盯著他的麵具瞧。想要瞧他模樣的心思再一次生起,可是人都有難言之隱,她也不好強人所難。
“好了。”邢飛把她的腳放入被窩。
“邢大哥,你趕緊把乾衣服換上,小心著涼。”說著背過身去,盯著牆壁,卻在想,這裡隻有一張草床,一床被子,地麵又潮,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他們該怎麼歇息。
待邢飛換好衣服,她道“我有點睡不著,不如你來床上睡吧。”說著要下床。
邢飛道“我也睡不著。”
於是二人坐在床沿聊天。其實秦逸可早困得不行,聊著聊著,就靠在他肩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被窩裡,而邢飛靠牆站著,正自閉目養神。
雨停了,窗外灑下一縷陽光。他就站在陽光裡,靜靜地,守護了她一晚。
敲門聲響起,是女主人來喊他們吃早餐。經過休息,秦逸可的腳不腫了,可以自行走動。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跑出來,嘴甜地叫著“叔叔阿姨好!”
“真乖。”秦逸可衝孩兒笑,邢飛也道“小朋友你好。”
桌上放著一鍋熱粥,和一盤花生米。男主人道“哎,都沒什麼好菜招呼你們。”
秦逸可道“大哥,您彆這麼說,你收留我們,我們已經感激不儘了。”
男主人長歎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日子本就清苦,一遇戰亂,根本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我夫妻原住邊境,做些小本買賣,誰曾想,盛國發起西侵戰爭。那些盛國士兵根本不是人,見東西就搶,見婦女就……,哎,邊境百姓流離失所,我們也是運氣好,才覓得此處山林,和這間荒屋。”
秦逸可聽得他們的遭遇,氣道“我一定要懲治那些仗勢欺人的惡人,給良善之輩討個公道。”
“小娘子,各國恩怨積存數百年,不是懲罰幾個惡人就能消除的。”男主人愈說,愈發流露出怨憤情緒,“從前的北舟國,現在的盛國,上位者爭權奪利,哪一個管過我們百姓的死活?”
婦女望著夫君,吃過的苦儘皆浮現眼前,眼裡噙滿了淚光“我們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背井離鄉躲到山中。你們瞧,這稀粥裡的幾粒米,已經是最後的糧食了。”
秦逸可聞言痛心又感動“姐姐,僅剩的糧食,你們卻還用來招待我們。”
婦女卻道“同是一國落難者,理應相互幫襯。”
聊了半天,男主人發現邢飛一直沒動筷子,問“公子可是嫌粥飯簡單,難以入口?”
邢飛搖頭“不是,這很好,我去外麵吃。”說著起身,端著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