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言速勝多是養寇自重_朕真的不務正業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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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言速勝多是養寇自重(1 / 2)

王崇古的提醒是非常及時的。

因為大明朝剛剛發行了一千萬銀的特彆國債,專門用於綏遠馳道和綏遠礦業的投資開發,因為綏遠新立,地方人事結構簡單,臥馬崗、勝州煤山堿池,都是工部的控製範圍之內,屬於直接隸屬於朝廷的特區,和地方關係不大。

如果掏空府庫演化成掏空國帑,那大明國朝就徹底什麼都做不了了,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而且即便是掏空府庫,也是不能接受的。

隨著綏遠的建製逐漸完善,綏遠地區的城池開始建設,用層層轉包創造不該存在的債務,而後這筆債務再在有心人的驅使下,不停的轉移到債權人模糊的地步,最後一魚兩吃,大明國帑就是有再多的銀子砸進綏遠也看不見水花。

而且最為恐怖的就是大明用儘了各種辦法削弱草原,用了十年的時間步步征伐,又以海量的白銀投入,最終得到了一個一地雞毛的綏遠,殘忍的朘剝最終導致民心向背,大明在綏遠的統治岌岌可危,就如同在腹心之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槽,血流不止,隻能放棄。

十年心血,無數人的奉獻,那些死在草原上的墩台遠侯、征伐中死在征戰中的軍兵、墾荒時死在野獸和流寇手中的農夫,他們的血,全都白流了。

這種事會發生在綏遠,會發生在遼東,會發生在甘肅,會發生在呂宋,這種事也曾經發生在交趾十三司。

所以即便是掏空府庫,朱翊鈞作為皇帝也不能接受,尤其是這些新開辟的郡縣之地。

朱翊鈞相信,王崇古其實早就想說,但是之前是礙於麵子,不肯承認之前自己是個奸臣佞臣,後來直麵自己後,又猶豫這麼做的代價,反反複複的權衡了許久許久,才在海瑞登門的時候,腦子一熱,選擇了和盤托出,更是在皇帝麵前,將整個過程補全。

楊博說王崇古易怒,就是說他很容易情緒化,某個時間,腦子一熱就會做些什麼,顯然,海瑞的登門拜訪,讓王崇古說不出拒絕二字,既然要做,那就做到底,做到完美。

這是自絕於天下百官的行徑,如果不是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對於王崇古而言,很難做到這種地步。

現在王崇古提出了造一個九層琉璃塔為李太後祝壽,實際上是為了推動燒玻璃的實踐,更有可能是弄個小項目,讓一些對王崇古十分不滿的嫡係,去裡麵分一杯羹。

一千五百萬銀的綏遠投資,甘肅、遼東,這些地方都有可能成為一魚兩吃的重災區。

相比較之下,讓王崇古弄個琉璃塔給嫡係們分贓,維護下組織度,其實王次輔的要求並不過分。

朱翊鈞本來是這麼認為的。

“還是由工兵團營負責營造啊,要拉動規模才能技術進步,我們一旦建好了這座琉璃塔,一定會成為京師最閃亮的建築,到那一天!整個京師、整個天下、整個世界都會知道大明有這麼一座琉璃塔!到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玻璃的好處!到那時,玻璃的推廣,就變的簡單了。”

“有了需求才能催生供應,才能讓製作玻璃規模化!”王崇古和王國光據理力爭。

張居正喝著茶水,繼續做那個裝糊塗的師爺,他其實也在判斷王崇古的目的,本來以為是給晉黨的嫡係分點銀子,但看來看去,好像不是。

工兵團營和晉黨的士大夫並不重合,甚至可以斷言,這是兩個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並且有利益衝突的集體。

大明工兵團營主要是窮民苦力的遊墮戶組成,在家鄉因為天災人禍破產後,帶著最後一點乾糧來到了京師,求一條活路投入了工兵團營之中,而提領工兵團營的都是京營傷老退役的銳卒。

而士大夫本身就和鄉賢縉紳高度重合,是朘剝窮民苦力的劊子手,而士大夫又在朝中鼓噪興文匽武之風,一直到戚帥討伐板升收複綏遠之後,仍然充斥著噪音。

王崇古,已經完全拋棄了晉黨,他連一百二十萬銀的奇觀修建,這麼點蚊子腿的肉,都不肯給晉黨了。

那麼晉黨該怎麼辦?重新選一個黨魁對王崇古展開清算?

王崇古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首先以工兵團營、官廠團造為核心的工黨,實力並不虛弱。

即便是沒有結黨,如綏遠總督潘季馴、禮部右侍郎沈鯉(治水)、山東河南總督淩雲翼、工部的汪道昆、鬆江巡撫申時行,這些不是工黨的人但都督辦大工鼎建設和官廠,如果有人要對王崇古做什麼,無論是誣陷還是各種古怪的攻訐,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關鍵是王崇古本人並不好對付,他還有聖眷。

“次輔的意思是,要給工兵團營去做嗎?”張居正平平淡淡的詢問,似乎問一個不是很關切的問題一樣。

王崇古立刻回答道:“不然呢,層層撲賣下去,恐怕死的時候,也見不到完工了!彆說把這琉璃塔當成招牌進行宣傳,推進玻璃的銷量了,到時候建不成,太後問起來,外廷人人蒙羞。”

技術進步獎的最後波紋已經被陛下給拿走了,現在王崇古心心念念的就是再留下點什麼。

南衙大報恩寺琉璃塔建成近兩百年了依舊堅挺,王崇古希望這個北衙的琉璃塔,和南衙的琉璃塔一樣,成為大明的名片,成為天朝上國的標誌,成為他王崇古最後的波紋。

張居正想了想說道:“那建吧。”

“錢從哪裡來?!”王國光一聽首輔次輔都同意了,人直接怒了,說得好聽,銀子呢!

朱翊鈞聽明白了這是辦正事,也知道自己誤會王崇古了,他笑著說道:“今年的金花銀,用於這個琉璃塔好了。”

錢從內帑來,朱翊鈞選擇了爆金幣。

其實李太後的並不是很喜歡亂花錢,皇帝和潞王大婚用的假貨濫竽充數,李太後都同意了,這些年唯一奢靡的還是那個三十萬銀的佛塔,當時主少國疑,急需要做點什麼來彰顯皇威。

三十萬銀,不算少了,五分之三個隆慶皇陵了。

之所以當時要讓王崇古建佛塔就是為了讓天下人看的,晉黨黨魁獻媚,俯首稱臣,主少國疑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就是保持皇位的穩固,不出現亂子。

但現在讓李太後花這麼多錢,她是不樂意的,即便說王崇古有一萬個合理的理由,那李太後也很難直接答應。

朱翊鈞打算去試試看,要是答應也就答應了,不答應就換個名義好了。

“內帑是不是沒錢了?”王國光看向了馮保眉頭緊皺的問道。

“有,管好你們國帑,彆被人給掏空了都不知道。”馮保簡單而有力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一個有字,內帑說的底氣十足。

去年一年,內帑除去商稅分成之外,皇莊共盈利120萬銀,再加上商稅分成的1270萬銀,內帑真正的富可敵國,即便是拆借出去了700萬銀,依舊有500萬銀的存銀,如果再加上長崎總督府寄存在皇帝這裡的298萬銀,內帑完全可以獨資建設京開馳道。

當然這298萬銀是長崎總督府的府銀,朱翊鈞不打算動用,按照長崎總督府的意思,這筆銀子是給皇帝的賀禮,呂宋總督府去年一年搞了1500萬斤的銅入大明,就他呂宋總督府忠誠,長崎總督府不忠誠嗎?

但朱翊鈞依舊把這筆銀子留下,當成了存款,如果長崎方麵仍然堅持要當成賀禮,朱翊鈞就會將這筆銀子納入開海投資之中,一體分紅。

相比較需要到內帑要飯的國帑,內帑富得流油,這和供養有關,國帑養著整個大明朝,方方麵麵都要錢,一裡馳道就9800銀,長達千裡的馳道,就是千萬銀的支出,而內帑養的是範圍就隻在禁苑了。

所以,國帑要的飯,沒有利息,所以,朱翊鈞在主動爆金幣,除了那700萬銀子的京開馳道投資之外,還有120萬銀的北衙琉璃塔。

這都是為了大明。

大明現在的分配顯然是不合理的,商稅上內帑和國帑對半分成,而內帑還有120萬銀的金花銀,再加上皇莊,內帑的收益占據了大明財政收入的近一半,但卻不需要承擔任何的義務,這是不對等的。

但這個分配比例,張居正不讚成更改,他現在變得越發保守,這些銀子在陛下手裡,也好過在國帑被人各種手段掏空了要強得多。

朱翊鈞也不打算改變這種分配模式,反正他死後,這種皇帝吃一半的分配模式,總歸是會有人去糾正的,在這方麵,朱翊鈞對大明的文臣們很有信心。

琉璃塔要建,這是皇帝的意誌,國帑沒錢,資出內帑也要建,奇觀有的時候也是有些用處的,作為標誌性的建築物,會成為一個廣而告之的名片,大明的玻璃產業,可以得到長足的發展。

透明的玻璃器皿,可以製作光學儀器,也可以製作化學儀器,能夠更加直觀透徹的探索人類未知的邊界。

張居正拿著一本奏疏,笑著說道:“如果米袋子漏了一個洞,為了讓這個米袋子仍然鼓起來,通常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不斷的往裡麵加米,當加的量大於漏掉的量,這個時候,我們米袋子就鼓起來了,第二種辦法就是想辦法把這個洞堵起來。”

“海總憲把這個洞補起來了,這裡要誠摯的感謝王次輔在政策完善中的積極建言,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

張居正最後一句話出自《老子》,意思是有道之人很有智慧,但這種智慧往往被人視為愚蠢;有道之人在前行的路上,總是在準備後路而不是一味的向前;有道之人走在平坦的道路上,仍然會察覺出其中的缺陷;

毫無疑問,大明現在一片鮮花錦簇,但有道之人在修修補補,才有了繁榮。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往袋子裡加稻草,這樣米袋子,看起來也是鼓起來的。”王崇古極為平淡的說道。

他其實完全可以化身為歌功頌德的諂臣,而不是積極諫言,他跟海瑞說的那些,在賤儒看來多少有點沒事找事,新政已經有了許多的成果,大明已經恢複了許多的活力,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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