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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送出去的,要親手拿回來才行(1 / 2)

大明的讀書人,是一個很複雜的群體,當你想誇獎他的時候,可以用讀書人來誇獎,當想罵的時候,同樣可以用讀書人來誇獎。

孫繼皋作為狀元郎,是讀書人的佼佼者,公然乾擾大明為國選士,科舉的公平與公正,在乾涉之前,連元輔都知道了有人在作妖,而吳桂芳作為讀書人,則憂國憂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本屯田疏,是一篇雄文。

其中後麵兩條總綱,充斥著一種理想主義的愚蠢。

美利堅的林肯,宣布廢除奴隸製,是因為戰場上的被動,為了軍事需要而不得不如此宣布,南北戰爭打完後,林肯就被刺殺,死在了福特劇院內。

林肯的廢奴宣言,其實已經非常溫和了,但是在戰爭結束之後,他還是死在了刺客手中。

美利堅那片土地,一直到2013年,密西西比州才徹底廢除了奴隸製度,也是一個漫長的鬥爭過程。

漕運總督吳桂芳的這本奏疏,則更像是一種追求大同世界的奏疏,因為大明並沒有爆發出激烈的民亂,需要朝廷做出決策。

大明朝廷的政令通常都是被動性的,這也符合肉食者鄙的基本特征,大多數朝廷的政令都是還沒摁下一個葫蘆,就又起了一個瓢,而且政令對於緩和社會矛盾,都有強烈的滯後性,通常政令到達地方的時候,地方自己已經鬥出了一個結果。

而吳桂芳的奏疏,則是主動性的,主動去緩解社會矛盾,通常情況下,會被縉紳們視為一種閒的沒事、沒事找事,政治的智慧應該是:隻要能用就不要動,能不做就不做,多一事,則有一事之擾;寬一分,則受一分之賜。

朱翊鈞對吳桂芳的奏疏是高度認同的,但是要執行起來,難度很大,但同樣,吳桂芳的奏疏,前三條的意義仍然非常重大。

吳桂芳的提議很好,但是從一個提議到一個政令,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浙江道監察禦史邢玠來了沒?”朱翊鈞又摸出了一本奏疏,開口問道。

“宣浙江道監察禦史邢玠。”馮保一甩拂塵,賈三近因為失朝被罷官後,就很少有朝臣們失朝了,所以皇帝要找誰,就不用找緹帥去拿人了。

邢玠從殿外走了進來,恭敬見禮後說道:“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起來回話。”朱翊鈞則滿是玩味兒的看著手中的奏疏說道:“俺答汗上奏請都督金印,好前往西寧青海寺,會番僧設醮,爾上奏來反對。”

“其一曰:膳食堡劫掠邊民未了,此時施恩則北虜輕視我中國。”

俺答汗也不是一直在板升城待著,他也是個活物會活動,最近他打算去西寧的青海寺見僧人,他前往西寧會見番僧的身份則是大明的順義王,所以要請都督金印,而且請開大馬茶市。

朝中有人讚同有人反對,邢玠持堅決反對的態度。

第一條是朱翊鈞和譚綸留手之事,這件事大明和俺答汗還在吵,而且注定沒什麼結果,劫掠膳食堡邊民的家夥,是俺答汗的弟弟,俺答汗是不可能交出來的。

朱翊鈞繼續說道:“其二曰:茶市不可開,金印不可與,在宣大,宜委曲解喻以止其來;在甘肅,宜勵兵秣馬,以防其來;阻無已之,求嚴內外之限。”

邢玠再拜俯首說道:“陛下,臣之所以反對,就是怕他聯合西北諸多番僧入寇甘肅,宣大打了二十多年,已經打的千瘡百孔,一片爛泥,若是甘肅打爛了,大明恐有傾覆之危,臣誠懇陛下明鑒,不被俺答汗一時恭敬所蒙蔽。”

“北虜亡我之心不死。”

萬曆四年十二月,朱翊鈞按照慣例,見的外官是陝西總督石茂華。

石茂華對皇帝說:不複套,三邊一旦遭遇連年大旱,恐怕大明有傾覆之禍,因為陝西少糧多兵,連年大旱,必然是民亂四起;而邢玠也是說大明恐怕因為俺答汗從甘肅進攻,進而導致大明傾覆。

連年旱災和兵禍,兩個的危害是相同的,戰爭的破壞是巨大的,西北因為失去了河套,脆弱不堪的農業,會被徹底擊毀。

邢玠站起身來,端著手繼續說道:“俺答汗因為戚帥在朝失去了對宣大和京畿進攻的勇氣,但是他在西寧和西北番人聯合從甘肅方向進攻,直入大明腹地,臣不疑西北軍兵之忠勇,然以湯克寬之勇武,依舊喪於敵手,臣懇請慎重。”

大明邊軍打不過北虜,這是個事實。

在戚繼光手裡被吊起來左右暴揍,毫無還手之力、侄子被俘虜的董狐狸,還能殺了大明密雲總兵湯克寬,甘肅等地脆弱不堪的邊方,在衝擊中,恐怕會出現極大的紕漏,陝西、山西、河南都在胡虜鐵蹄之下。

而大明稍微振奮的財用,也會因為戰爭再次陷入國用大虧的地步,銀子反而是其次,重要的是糧草。

“那愛卿以為朝廷應該怎麼應對俺答汗請命?”朱翊鈞看著邢玠問道。

“或建佛寺移番僧於俺答本巢,以杜其後;或多間諜恤熟番,以察情分黨,而預其防。”邢玠也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俺答汗不要去西寧,讓番僧去俺答汗的本巢板升城去,這樣一來,就杜絕了俺答汗和西番聯合攻打甘肅的可能。

俺答汗要和西番聯合入寇,就要去西寧表達誠意,那必然要途徑大明的河西走廊,所以他要請金印方便過關。

正因為河西走廊在大明的手中,所以,俺答汗和西北諸戎無法形成合力,若是朝廷給金印,恐怕會出麻煩。

邢玠代表的是一部分臣工,不是他個人的想法。

“愛卿所言在理,俺答汗近來恭順,尤其是膳食堡事,很容易造成一種邊方修睦的錯覺,愛卿所慮,更為周全。”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說道:“先生以為呢?”

“陛下英明。”張居正出列俯首說道。

朝臣們多少有點失望,皇帝還沒有大婚,張居正還沒有歸政,怎麼皇帝現在的決策,張居正不是讚同就是英明,還有沒有一點元輔帝師當朝太傅的風範了?

看看曆代那些個權臣都是怎麼做的!

這些個朝臣大抵是想看到皇帝和元輔起了矛盾和衝突,鬨得不可開交才會開心。

君臣失和,於大明而言大不利,但是對於百官而言,就多了渾水摸魚的機會,朝中需要一杆明確反對皇帝的大旗,無論這個大旗是李太後、陳太後還是潞王,亦或者是張居正來扛,都無所謂,隻要有人扛起來,就可以彼此傾軋。

黨錮之禍,亡國之兆。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略顯疑惑的說道:“先生最近朝議隻歌功頌德了,隆慶議和、西北封貢,由先生和大司寇主持,今日真就不給金印、不放俺答汗通關了嗎?先生乃是太傅帝師,有責難陳善之職。”

張居正閉目沉思了許久,才開口說道:“當初是打不過,送出去的,要親手拿回來才是。”

張居正是個眥睚必報的人,嘉靖二十六年張居正成為了進士,館選庶吉士後,成為了大明進士,僅僅三年後,俺答入寇,張居正是入寇的親曆者,在極度羞憤之下,張居正選擇了上陳六事疏,怒罵嘉靖皇帝克終之難。

當初送出去的,要親手拿回來才甘心。

張居正再俯首說道:“俺答汗借道之事,臣不讚成,西北三邊武備遠不如宣大京畿,俺答汗此番欲往西寧,實則賊心不死,俺答汗是大明封的順義王,他的金國是大明的金國,若他不想做大明的順義王,不想做大明的金國,就打的他俯首稱臣便是。”

“陛下,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張居正此言一出,王崇古立刻麵如土色,而後稍加思慮後,麵色恢複了正常,而後又升起了一些擔心,隨後這些擔心又放下,電光火石之間,王崇古的麵色數變,最終還是安心。

王崇古被張居正的改口嚇到了,元輔之前是堅定的議和派,現在立刻就翻臉不認人,變成了堅定的主戰派,那議和的王崇古,是不是已經榨乾了最後一絲使用價值,而後棄之不用?

而後王崇古稍加思慮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用依靠俺答汗封貢之事,繼續維持自己的地位了,他現在最大的依仗是毛呢官廠和西山煤局的窯民,隻要把這些人安定好了,他就是任事之臣。

而後升起的一股擔心,則是對國朝的憂慮,打仗這種事,稍有不慎就是國家傾覆。

儒家長期以來講兵凶戰危,事實也是如此,無論是勝還是敗,大明都要消耗國力,折騰百姓,走向窮兵黷武的時間,隻需要幾年的功夫,大明就會陷入極度的危險之中。

王崇古最後的擔心放下,是他看到了大明朝臣,就大明現狀,窮兵黷武?

連振武的戚繼光都要因為湯克寬輕敵冒進,差點陷入了一種打勝仗也要被處罰的地步,窮兵黷武,太瞧得起大明了。

張居正和陛下看的不清楚,王崇古其實很清楚。

眼下大明能夠放心振武,自然是大明眼下已經到了不振武就要亡國的地步,也是因為戚繼光是京營總兵,換個人,彆說皇帝不放心,連王崇古都不放心。

戚繼光是可以受委屈的,而且這麼些年,從來沒有變過,戚繼光剛剛打敗董狐狸,俘虜了董狐狸的侄子,入京領賞,卻被京營百戶刁難,戚繼光選擇的是放過。

南戚北李,把李成梁放到京營的位置,王崇古都害怕李成梁搞出什麼大亂子來。

看李如鬆就知道了,李如鬆入京遴選將官,因為看到了兵部尚書譚綸,以文官節製過深,試斬之後,立刻就要走。

張居正若是死了,大明皇帝把戚繼光調到邊方去,戚繼光也隻會歎一口氣,心灰意冷的赴任。

李成梁不會,李成梁會想方設法的弛防徇敵,會想方設法的養寇自重來自保,這就是差彆。

朱翊鈞眉頭一皺而後舒展開來說道:“先生,榮辱之事,日後再議,今日就說俺答請金印前往西寧之事。”

張居正立刻回答道:“臣以為不給他金印,不準他去為宜,他若是真的想去,就讓他繞道關外吧。”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朱翊鈞做出了決議。

朱翊鈞又拿出了幾本奏疏,開始了罵人,桌上的奏疏不停的減少,到了最後,剩下一本奏疏。

“山西道監察禦史崔應麒來了沒?”朱翊鈞宣了最後一個挨罵的禦史,山西道監察禦史崔應麒。

崔應麒在奏疏中為孫繼皋求情,主要說的是處罰實在是太狠了,頂格處置之中,五代後人都不得科舉,這個處罰實在是太過於狠厲了。

崔應麒的奏疏還是那老一套的內容,就是勸仁恕。

“臣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崔應麒入殿之後,麵色凝重的見禮。

“免禮,既然上了奏疏、也來參加朝會,那就講一講你的想法吧。”朱翊鈞看著崔應麒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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