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許看,您早上才給公司打了電話,說叫高層下午都來您病房開會,剛才不是說好了聊一會兒就睡嗎?”
病床上的女人啊了一聲。
“看一個小時也不行嗎?”
“不行。”溫窈固執地給她蓋好被,“快點休息吧。”
被女兒管束的感覺還挺新奇,但梁少柔適應得很快。
早上來查房的醫生囑咐了許多注意事項,溫窈都認認真真記在的記事本上,梁少柔看著溫窈的側臉,既覺得窩心,又忽而覺得憂愁。
以前那樣嬌滴滴的小姑娘,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獨當一麵的樣子。
醫生走後,梁少柔闔目休息。
棠月和溫窈也退到了外麵的起居室,兩人閒聊幾句,提到了棠月的新劇剛剛播出,收視不錯,連帶著演女二的棠月也跟著小紅了一把,溫窈也替她高興。
“……要不是你當初願意在《十洲》裡給我留出一個角色,我也不會被這個劇的製片人看中,我這軍功章也有你一半。”
棠月親親熱熱地挽著溫窈的胳膊,又道
“不過沈詩若最近就沒那麼好過了。”
聽到這個名字,溫窈下意識蹙眉。
“彆不開心啊,這個人雖然晦氣,不過她身上的事兒倒是挺讓人高興的,就她和顧希月現在在錄的那個《最佳演員》不是特彆火嗎?上一期播出之後,顧希月組終於排第一了,而沈詩若那組居然變成了倒數第一!”
溫窈訝然“怎麼會?不是有薛京盛嗎?”
“我聽說是沈詩若的經紀人有點人脈,才請來了薛京盛,不過他隻來了兩期,這一期就走了,沒有了金光閃閃的班底加持,沈詩若這不就體現出真實水準了嗎,她這幾連撲撲得可有點慘,據說隻有低成本的小網劇願意給她遞本子了。”
這件事還是顧希月跟她說的,要說沈詩若翻車誰最開心,那必定就是顧希月。
溫窈垂眸想,沈詩若的經紀人是當初星輝給她安排的,人脈手段都很廣,再加上背後靠著星輝視頻,什麼資源要不到?
現在這樣。
倒像是溫正輝動了什麼手腳。
但她也不太在意了。
這一上午,梁少柔的病房倒是很熱鬨,棠月走後,俞芳又帶著禮物來探望。
除了給梁少柔準備的一些名貴補品之外,溫窈自己還意外地收到了一份俞芳送的禮物,並附贈一個鄭重記道歉。
“溫小姐對不起,當年的那場演唱會,阿峋的手機一整天都放在我這裡保管,掛掉電話的人是我,沒及時告知阿峋你曾打過電話的人也是我,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妥當,阿峋他那天其實一直很期待你能來看他的演唱會的。”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溫窈還隻是微微訝異,但當她聽到最後一句時,她始料不及地愣在當場。
他……也在期待著她嗎?
當她孤立無援地等候在手術室外。
當她在回家的地鐵上,因聽到那些看過他演唱會的粉絲們在地鐵裡大合唱而難過時。
他以為,她那夜會在台下嗎?
溫窈一直沒去仔細回憶那場演唱會結束後,他們第二天在家中碰麵的場景。
那天他好像起得很早,站在廚房的流理台前,清晨陽光落在他身上,她還記得他眉梢微揚,唇畔應是帶著笑的
——昨天在演唱會上翻唱了那首你在朋友圈裡發過的歌,我還以為你多少會給點評價呢。
他的語調有些懶意。
卻明顯地尾音上揚,像是在等著她的誇獎。
可那時。
溫窈隻覺得煩悶。
不要再提那一天了,她不想再提那一天了。
於是她說
——我昨天有事,沒去看你的演唱會,浪費了你的票,抱歉。
直到走出家門,將門毫不猶豫地緊緊關上,溫窈也沒勇氣抬頭與裴峋對視一秒。
那時的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發什麼呆?”
坐在沙發上的溫窈猛地醒過神來。
俞芳已經走了,起居室的窗台擺著棠月送來的小盆栽,純白色的蝴蝶蘭在風中微微搖曳著,溫窈看著從門外進來的男人,忽然想起了蝴蝶蘭的花語。
是好運。
那一場失憶,也仿佛是老天贈送給她的好運。
裴峋掃了一眼她呆呆愣愣的表情,眉梢微揚
“剛才上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俞姐離開,她跟你說什麼了?”
“是說了一些……有點出人意料的話。”
溫窈忽然抱住他。
“還好我失憶了。”
裴峋垂眸看著女孩的柔軟發頂,默然兩秒後笑了
“說什麼傻話,車禍和失憶是什麼好事嗎?”
溫窈抱住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如果不是因為失憶,或許在你回國的當天,我們就已經離婚了。”
二十三歲的她和十六歲的她不同。
十六歲的小姑娘可以義無反顧地燃燒自己,去追逐一個永遠不會回頭看她的人,但二十三歲的她已經沒有那麼多勇氣,可以供她無所顧忌的揮霍。
那時候的她喪氣地想,如果得不到回應,如果那個人注定不屬於自己。
那麼,就算了吧。
“錯了。”
裴峋抬手捏住她下頜,力度略帶警告,半垂的眼眸瞳色深深地望著她
記
“如果你那時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隻會有一個結果。”
懷裡的女孩昂著頭,她沒化妝,白淨的臉上一塵不染,淡櫻色的唇動了動,疑惑問
“什麼結果?”
他垂首輕輕啃咬她唇瓣,舌尖頂入,在曖昧的吞咽聲中,他用帶著點輕笑的氣聲輕喃
“我會說——”
“溫窈,我其實,還挺喜歡你的。”
“你要不要,也試著喜歡我一下?”
他吻得繾綣而溫柔,令溫窈幾乎融化在他懷中。
她想。
大概再也找不到像裴峋這樣,告白成功得如此輕易的人了。
因為,早在這場告白的很多很多年前——
她就已經,那麼那麼的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