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護士又一次懵逼了。
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當時的心情了，簡直就是震驚。
霍戰什麼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就是那個性格，竟然還有人敢這麼說話。
“王八羔子！蘇衛都快死的人了，吃什麼吃，給我吃。”霍戰道。
王浪又是滿臉的不耐煩，“滾滾滾，自個兒買去。”
“幾位，聲音能不能稍微小一點，病人在休息。”
“休息個屁呀！”霍戰說著話就要去推門。
醫生護士連忙上來阻攔。
童鬥也跟著過來阻攔。
“老霍，忍忍吧，消停點，老班長可能真的在休息。”童鬥勸慰道。
霍戰回頭，手裡麵的拐杖頂了一下王浪，“給個紅薯吃。”
“不給，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王浪和霍戰拉開了距離。
“我讓人下去給你買兩個吧。”童鬥笑道。
霍戰來了脾氣，“不行，我就要吃這個王八羔子的紅薯！”
王浪把紅薯藏在懷裡，“你在想屁吃。兩個紅薯八塊五呢。”
“你個王八羔子的！你一年能掙多少個億，兩個紅薯才多少錢。”
“掙多少那是我的本事，八塊錢不是錢嗎？老蘇就等著這一口呢。”王浪道。
蘇精忠兩腮肌肉滾動，咬著牙，話語從牙縫兒裡麵鑽了出來，“王浪，我爸已經吃不下去東西了，你到底居心何在！”
王浪懶得搭理蘇精忠。
霍戰用拐杖頂了一下王浪，“蘇衛都快死了，吃不下了，我替他吃。”
“滾滾滾。”王浪不耐煩道。
正爭執的時候，頭頂的警報器忽然響了。
所有人愣了一下。
隨即紛紛朝著病房狂擁而去。
進去後就看到蘇衛在自己艱難的拔了氧氣管。
醫生立馬衝過去攔住了蘇衛的舉動。
蘇精忠撲了過去，“爸，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蘇衛用勁兒拔掉氧氣管。
聲音極度虛弱，但還是能夠聽到夾雜著微弱興奮的聲音。
“王浪，紅薯，王浪，紅薯。”
蘇精忠愣了半天。
霍戰性子急，“你老子說啥？”
蘇精忠還發愣的功夫，霍戰一把提來蘇精忠附耳在蘇衛旁邊聽著。
“你說啥？”
“烤紅薯，烤紅薯。”
霍戰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了王浪。
“你想吃烤紅薯？”霍戰又問。
蘇衛用儘全力點頭。
霍戰直起身子，“他娘的奇了怪了，你個王八羔子怎麼知道他想吃烤紅薯的？”
王浪湊了過去，掰開一塊遞給蘇衛。
“病人不能吃這種東西，消化不了的。”醫生提醒道。
蘇衛虛弱道，“我想吃了再死。”
到最後，愣是吃了兩個烤紅薯。
似乎是有了點力氣，蘇衛眼角滑落兩行濁淚。
“臨了臨了，快死的時候，親兒子不知道我想吃什麼，這狗日的不是親生的倒是知道我想吃什麼。”
蘇衛咕咕噥噥說了一大堆話。
蘇精忠噗通一下跪在了床邊兒上，“爸，兒子不孝。”
蘇衛雙眼之中的神采凝聚又渙散，此起彼伏，爭執不讓。
過了很久，蘇衛劇烈咳嗽，王浪抽了衛生紙給蘇衛擦了咳出來的血和痰。
蘇衛胸脯劇烈起伏。似乎是酣暢淋漓，眼中的神采瞬間凝聚。
“那會兒過草地的時候啊，真他娘的餓，皮帶樹皮吃的老子惡心，肚皮都他娘的是綠色的，到後來皮帶都他娘吃不上了。後來又一次，餓的暈倒了，一個老大娘掰給了我小半個烤紅薯，真他娘的香，老子就沒吃過那麼香的東西。
這兩天，一閉眼就想到了那半拉塊烤紅薯，日日夜夜的盼著有個人給我一口烤紅薯吃。
盼了這麼久，他娘的，淨給老子拿的外國貨，外國糧食有咱們自家土地上的糧食好吃嗎？他娘的！
這故事啊，給我親兒子講過幾百次，給這個狗日的就講過一次。
嗬嗬嗬”
蘇衛說著說著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言語間的無奈任誰都聽得到，蘇精忠垂著頭，淚水無聲滑落。
“老班長，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多了？”童鬥抓著蘇衛浮腫的手。
“好個屁，他就是回光返照。”霍戰道。
蘇衛微微一笑，“老霍，你跟老子鬥了一輩子嘴，老子臨死都要跟老子鬥嘴啊。”
“就氣死你個老東西，有種死在我後麵啊。”霍戰獨眼發紅道。
蘇衛緩緩抬眼，看向了王浪。
王浪俯身握著蘇衛的手。
“一大把年紀了，逞什麼能。”王浪歎了聲氣。
蘇衛哈哈大笑，望著天花板，“狗日的，老子這不叫逞能，老子是個兵，是個保家衛國的兵！”
蘇衛雙眸之中綻放出絢爛神采，但宛若煙火，絢爛刹那，便是永恒。
光芒逐漸收斂，蘇衛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