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串店門口呢。”
“哦,那我知道了,一會兒我過去取。對了,螳螂那邊咋樣?”
“唉!”一說這事兒,小六子的語氣明顯低沉下來“命是沒事兒,可右手……嗬,右手已經不行了。”
聽到這話,楊棟梁狠狠皺了皺眉“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是不是那個醫院的醫療水平不行?要不,換個醫院試試?”
“沒用!”小六子很頹地說道“他手筋斷了,而且還缺了一截,長度已經不夠了,換個醫院也白搭……螳螂這輩子算是廢了。”說到這兒,小六子忽然變成一個很森寒的語氣,咬牙切齒地咆哮道“鹽豆我x你媽!”
然後,電話裡就傳來一陣咣咣咣的聲音,很明顯,是小六子在那邊連砸帶摔的。
與此同時的,還有一個女人驚恐的叫聲“六哥,六哥……”
“叫尼媽比,拿著錢給我滾。”這是小六子的吼聲。
接下來又是一陣淩亂,最後咣當一聲,好像是關門的聲音——然後,安靜了。
楊棟梁各種抓狂“小六子,你特麼的乾什麼呢,說話!”
終於,小六子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嗬嗬,楊哥,我沒事。”
“剛才那女的是誰?”
“一表子,給點錢讓我打發走了……”小六子苦笑一聲“楊哥,真的,我現在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我擦,你啥意思?你可彆乾傻事!”聽他沒頭沒腦來了這句話,楊棟梁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要自殺。
“楊哥你彆多想啊,我還沒活夠呢,嗬嗬,我就是覺得……現在這種日子挺沒意思的,想換個活法兒。”
小六子說的頹然,而這種感覺,他昨天就有了。
昨天在楊棟梁家,郝佳對楊棟梁的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和真情讓小六子在旁邊看了個眼熱心跳,羨慕不已,他倒不是對郝佳有什麼不良的想法,畢竟這是大嫂級彆的人物,小六子對她隻有尊敬尊敬再尊敬。他隻是感慨那份真摯的感情,羨慕楊棟梁在喝醉的時候難受的時候有人關心,有人嗬護,不像自己,就算喝得再醉,就算受傷流血被人砍成個逼型,也隻有一群隻會罵罵咧咧和動手砍人的兄弟陪著,回到家裡冰鍋冷灶,連個噓寒問暖的女人都沒有。
對於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些厭倦了。
當時,小六子就有一種想要找個女人認真的談個戀愛,然後結婚生子,然後好好過日的衝動。
可是,有那麼簡單嗎?
江湖上的事兒,曆來都是進來容易退出去難,就算真的退出去了,自己一個混子,又能乾啥?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有哪個好人家的老嶽父瞎了眼能把姑娘給自己啊?唉……唉……唉……
而等他悵然若失的回到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低聲申吟的螳螂的時候,他本來就已經很鬱悶的心,更是難受——他看現在的螳螂,就好像在看未來的自己。就這麼混混僵僵的混著,叫囂著,放肆著,你砍我我砍你,嗬嗬……這樣的日子啊,哪天才是個頭?沒準兒那天運氣不好,就被人直接砍死了,到時候連個守靈打幡兒的都沒有,可憐兮兮的,豈不是要做孤魂野鬼了?
看著螳螂那蒼白的臉頰,被緊緊包裹起來的手,小六子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留下一個人照看著,小六子和其他幾個兄弟又出去喝了一頓,而這次,他終於喝的有點高了。
喝高了……嗬嗬。小六子不是哲學家,不是大學教授,也不是什麼文化人,不會喝高之後仰望蒼穹思考自己的人生,他是混混兒,他喝多之後隻是想發泄,狠狠的發泄。在故意挑釁砸了兩個倒黴小商販的地攤之後,他找了一個五官還算端正的失足妹,然後帶回自己家,發泄,發泄,再發泄……最後,他是直接躺在那個失足妹的身上睡著的。
而剛才,被楊棟梁電話吵醒,看著床上那個濃妝豔抹一臉妖嬈,卻是一股子風塵味兒的女人,忽然間,小六子覺得十分惡心。滿地的酒瓶,冰冷的鍋灶,淩亂的衣物,一屋子黴菌與荷爾蒙混合起來的古怪味道,還有……那個還躺在醫院裡的兄弟。所有這些,都讓小六子感到一種對現有生活的厭倦,他真的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所以,他才對楊棟梁說了這話。
“我已經決定了,等我解決完鹽豆的事兒,我就洗手不乾了,當個正常人,媽的,哪怕去打更掃大街呢,嗬嗬……”小六子苦笑了一聲說道。
“……”對於這種狀態下的小六子,楊棟梁竟是無言以對。
甚至,他多多少少,還有些愧疚的感覺。
可以這麼說,當初要不是因為楊棟梁,小六子現在可能是工人,是農民,是小商人或者是小知識分子,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是一個在街頭砍人的混混兒。
“小六子把我當成指明燈,可是……我把方向指錯了啊!”楊棟梁心裡自責地想著“如果小六子真有回頭的打算,我……我應該幫他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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