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究會長大的。
對於兒子的這種改變,莫丈天當然喜不自勝,哪個當爹的看見兒子不作了心裡能不痛快的?觀察,觀察,再觀察……莫丈天很欣喜地發現兒子是真的變了而不是隨便裝裝樣子,見此情景,他甚至都有了一種想法,那就是自己再乾幾年,等莫中雲年紀再大點,沉穩點,經驗再豐富點,自己就下來,然後把龍騰交到他的手裡,讓他接班。
而正所謂成家之後方能立業,就在莫中雲回來之後的當年年底,莫丈天就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是一個老朋友家的孩子,書香門第的女兒,雖然家境一般,但是姑娘秀氣端莊,而且性格也很不錯,莫中雲看了一次就點頭同意了——嗯,那個年代雖然也有了所謂自由戀愛的說法,可更多的,還是這種介紹之後相親的形式,莫家雖然有錢,卻也不能免俗。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原本以為生活就會這麼繼續下去,可是正應了那句老話——天有不測風雲。就是這麼一天,一個女人的突然出現,將這一片令人醺醺欲醉的平靜徹底打破了。
這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長得很漂亮,是個容貌出色的女人,卻是留著一頭好像男人似的短發,臉上身上的皮膚都是那種經過長期風吹日曬之後才會擁有的古銅色,而且走路的姿勢很怪異,搖搖擺擺,好像害怕有什麼顛簸似的,那種鴨子一樣的姿勢,而除此之外,最最引人注目的,在她的懷裡,還抱著一個繈褓,裡麵是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是一個女嬰。
她是來找莫中雲的,她說,她叫蕭梅,是個女水手,而這女嬰,是她和莫中雲的孩子。
當年莫中雲在海上的時候,因為寂寞,因為欲望,或是因為什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結識了蕭梅,在某些或真或假的山盟海誓之後,兩個人就在顛簸的海船上發生了某些親密的關係。
後來,莫中雲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突然下船走了,而他走後不久,蕭梅卻是發現自己懷孕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蕭梅生下了一個女嬰,然後,等到做完月子之後,她就按照之前莫中雲留下來的地址,找到這裡,就是想要一家團聚。
對於這些事情,莫中雲沒有否認,他認了,可是……他卻沒有半點想要留下蕭梅的意思,甚至連這個孩子,他也不想要。
這時候,距離他跟那個書香人家的姑娘結婚,隻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了。
她告訴蕭梅,那個姑娘人很好,性格溫柔嫻淑,那才是他想要的伴侶,而至於蕭梅……嗬嗬,旅途寂寞而已,大家露水夫妻一場罷了。
他拿出一筆錢甩給蕭梅,讓她走,如果覺得錢少可以說,但是再不要來乾擾自己的生活。
而對此……蕭梅隻是笑了笑,對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她連一句罵人的話都沒說,隻是將那孩子往莫家一放,然後轉身走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
很快,莫丈天老爺子就知道了。
他將莫中雲劈頭蓋臉臭罵一頓,罵他不檢點,做出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情。
而對於這個女嬰,莫丈天則是百般疼愛,越看越喜歡……是啊,都說隔輩親隔輩親,雖然這個女嬰來路不是那麼正,卻是莫丈天第一個孫輩兒,而且小丫頭長得漂亮,笑起來特彆甜,呀呀呀的,他這個當爺爺的能不喜歡麼?
四個字整天抱著。
再來三個字整天哄!
已經愛到骨子裡去了。
莫丈天那時候就跟得了病一樣,一會兒見不著小丫頭,就是愁眉苦臉茶飯不思,而見著了,抱在懷裡,就是滿麵笑容,高興好像什麼似的。
他給小丫頭起名叫莫允晴,允是這一輩的排字,晴,是希望她的笑容能夠永遠像晴天裡的陽光一樣。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注意到在莫允晴的手臂上,有一個淡黑色的刺青,是一個船錨的形狀……莫丈天想“因為孩子媽媽是女水手的關係,所以才給孩子刺了一個這樣的東西吧……”
好吧,其實這也無關緊要,孩子身上一個小小的刺青罷了。
就這樣,莫允晴就在莫家住了下來,雖然莫中雲不太上心,卻架不住莫丈天喜歡這個孩子。在這之中,蕭梅也來看過孩子幾次,卻都是來去匆匆,很奇怪的是,作為一個被人始亂終棄的可憐女人,她臉上卻始終看不到任何一點點的悲傷,也沒有任何憤怒,對莫丈天,甚至對莫中雲,見到的時候她都是麵色如常,出人意料的平靜。
隨著時間的漸漸推移,莫中雲的婚期越來越近了,莫家人也開始變得忙碌起來,置辦酒席,購買禮物,安排賓客的住處,研究具體的流程……為了莫中雲的婚事,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而到了婚禮舉行的那一天,莫家張燈結彩,賓客盈門……那時候莫家已經是雲海市有名的富豪大戶了,正所謂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那天從早到晚,來捧場的各路朋友簡直是多不勝數,而且每個人都準備了不菲的賀禮和紅包,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而蕭梅……她也給了一個紅包。
她的紅包,很薄!
裡麵沒錢,隻有一張很普通的白紙,上麵寫著一句話——你再也見不到晴晴了,祝你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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