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卯金刀者王’預言再度流傳盛行開來。
大多尋常百姓家,拚死勞作一年,攢下的錢還不到百貫,再被朝廷來回征發徭役,立刻變成赤貧,往往活不下去的就隻能淪為盜賊活著加入義軍。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這是個士族主宰財富名爵的時代,那些當官的,為吏的,即便是像王先生這種沒落士族的小吏,麾下的衙差,個個也利用朝廷的一次次折騰,撈足了錢糧,不愁吃喝。
就拿征發徭役的丁壯來說,文帝在位時,雖說征收的賦稅比較重,但卻嚴禁濫用民力,百姓到還能過得去。
大業九年以來,百姓日漸逃亡增多,為了抵禦盜匪,各地州府官吏都再加征徭役,曰禦寇錢。不想服徭役的,要麼投身士族大戶為奴,要麼出錢雇人頂替,隻準用新出的五銖銅錢繳納,舊的文帝五銖錢折半價!
僅此一項,晉州城內的十萬多戶人家,每季就能給官府貢獻五銖錢兩千三百多貫。一府府尹,功曹,主簿,縣尉等分走六成,然後拿出兩成分給征辟來的幕僚,最後一成才落到最下麵的衙差及侯官手裡。
隻要混入公門,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油水,像王先生這種落魄貴族,雖然不能更近一步,倒也能顧住家用。
搜刮也是要分清各家各戶底細的,像街巷口最裡麵一處磚石院落,就走出一名身穿皮甲的私兵來,衝著衙差把長刀一橫,厲聲嗬斥道“不長眼東西,再嚷嚷吵到我家小少爺,你們吃罪得起?”
“張三爺,張三爺息怒。這完全時誤會,手下人不懂事,我怎會有膽子惹到張家小少爺!“王先生立刻換了副麵孔,像狗搖尾巴一樣,滿臉堆笑賠罪,”這不是杜伏威那賊斯鳥鬨得麼?剛占據六合縣緩過勁來,就挾裹煽動大批餓殍來撲城!縣尉丁大人才嚴令小的們……“
“老子不管你什麼命令,也不管什麼縣尉!“張三爺用刀鞘指著王先生,撇著嘴吩咐。‘有多遠滾多遠,朝醒了我家小少爺,你們………”
“就滾,就滾!”不得張三爺再度發火,王先生魔術般的從袖口取出兩個銀餅,快隨塞到對方手裡,賠罪說著“小少爺的抓周宴,我們卑賤之人沒資格前往慶賀,這份心意現在補上。恕罪,恕罪。
張三爺又訓斥了一番。
“哎哎,我曉得,曉得,三爺慢回。“王先生又拱手賠禮,直到對方關門離去,這才轉身帶人朝下一條街行去。”
走到街巷口外,才定神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地罵道“張家!不就府尹家同族的一個遠親麼?充什麼大貴族!有朝一日爺爺恢複了祖上榮光,滅你滿門!”
罵完,小心的看了下四周,由邁起大步,帶著手下衙差朝另一處巡邏去。
才剛走出半條街,忽聽得前麵一陣急促的銅鑼聲,接著衙差附屬裡一名喚作王六子的侯官大呼小叫的趕過來。
剛到麵前,就求援道“王先生,王先生,不好啦。您老趕儘去石頭巷,劉,劉老四詐屍了,趕緊點!“
“胡扯!“王先生先止住王六子的驚慌,才斥責道”這青天白日的,鬼都活不了,哪來的詐屍?到底咋一會事?慢慢講來,你哥哥王麻子不是老手嘛,還要我過去!“
“我哥,我哥被劉老四綁了,他私通匪寇,還拿刀架在我哥脖子上!“王六子帶著哭腔,”我親眼所見,劉老四斷氣後又跳起來的,還操著怪音,俺們都聽不懂他說的啥,請您老儘快過去定奪。“
“混賬!“王先生低罵了句,”劉老四父兄三個去年都在征討賊寇中陣亡,他與賊寇仇深似海,怎會通匪?再說,劉老四一個老實的莊稼漢,不是你們逼急了,他怎會暴起?說清楚。“
“是,是因為劉家小女娃!嗚嗚,是縣尉家丁管事看上了劉老四的妹子。“王六子一邊哭一邊講,”兩天前,丁管事說看上了劉家女娃,就派人上門說親,不想那劉老四不同意。今日我哥哥上門攤派丁壯,順帶著提親。劉老四向我哥哥說情,我哥得了丁管事許諾,就用連枷在他頭上狠狠抽了兩下,劉老四當時就斷氣倒地。嗚嗚,我哥正要著人把劉家女娃搶走,誰知馬猴子剛上前,劉老四就詐屍了,眨眼跳將起來,拔出馬猴子腰刀,先是一腳踹飛了馬猴子,又搶上前去打倒我哥,還夥同賊寇綁了我哥哥,用刀架在他脖子上!”
王蒙聽了,不由想起一句話“一夫拚命,十人足懼。“也隻得硬起頭皮朝石頭巷趕去。
注書佐,漢代衙門主官自行怔辟的小吏,負責宣告法令,後來各代均有沿襲,類似現在的城管隊長。
注衙差,舊時官府底層小吏,由地方自行征召。?侯官,編外小吏,比衙差低一級,漢朝時叫作大誰何,唐朝叫不良人,隋朝叫侯官。屬於臨世招募的人手,類似協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