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隋!
八月十五,中秋日。
仁勇營兵馬入城,一些小孩子在街道兩旁暗自窺探,就像即將被火焚燒的野草,尚不知危險將至。在他們眼裡,這些披著鐵甲,手持大刀的武士實在是值得效仿的對象。
或許再過七八年,長大的孩子也會拿起兵器,踏上戰場,掀起殺戮。
再往裡麵走,很快遇上了苗海潮的接應人馬。他們雖然氣勢低落,但盔甲鮮明,如浴火重生的鋼鐵戰士,驍勇頑強。
情況不對!
劉泗讓假扮王秀英的小妹雲朵略微放緩韁繩,由周大牛保護。他自己和吳鐵頭走在前麵,心情漸漸繃勁。
再行片刻,前麵忽然有人喧嘩起來,叫道“苗海潮在此,敢問哪位兄弟前來救援?”
劉泗分開扈從,上前見禮,揚聲道‘’某家劉泗,在晉州新入義軍,添為前軍副將,見過苗都督。“因苗海潮是後軍都督故而以此相稱。
外麵官軍重重圍困,城內苗部卻視若等閒,好似隨時能破圍一般。甚至安排廚子宰殺了一頭水牛,置酒犒軍,準備明日廝殺。
回頭輕聲吩咐周大牛不可懈怠,著令士卒分批進食休息。
劉泗自帶刀赴宴,吳鐵頭領一隊護衛跟隨。
苗海潮貌若老農,卻自帶種狡猾,笑道“劉將軍來援,某不勝感激。今天這頓牛頭宴聊表心意。”
劉泗也笑道“入了城,才知道都督安穩如山。身為農家子,平日吃牛肉可有點舍不得呢。”
他入席,到是先撈起兩隻牛蹄給吳鐵頭,吩咐道“讓兄弟們嘗嘗鮮。”
“好香,牛肉真好吃。”吳鐵頭和手下七八名士卒用刀切開後吃的滿嘴流油。
苗海潮哈哈笑著頗為讚同。
正在說著,忽然從後院有人走出來高聲喝道“你們這幫賤民,是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裡吃牛肉!”
劉泗打眼瞧去。
闖來喊話的是個身穿綢緞長衫的老年仆從,一看就是豪門大族管事。他說話固然粗魯,卻有一種天然的高傲神態在。
劉泗開聲道“這位老人家,我等是江淮義軍的將領,前來入城救援的。”
這老仆人撇了撇了嘴道“是何義軍將領啊?你是官軍麼?沒教養的賤民。”
在他後麵不遠處,有五六個甲士人擁著一對年輕男女走來。其中男的是衣著相當華麗的少年,看年紀也不過十八九歲,女子略小約十五六歲,不知是哪一家的貴門子弟。
劉泗也有些生氣,冷哼道“將相本無種。難道就你們吃得,我這些兄弟為何吃不得牛肉。鐵頭,將牛骨還給他吧。”
吳鐵頭抄起牛腿骨挺身上前,翁聲道“老兒,實在抱歉,隻剩下骨頭啦,諾,拿去啃。”
他被罵就心頭不忿,此刻發力擲去。吳鐵頭力大過人,牛腿骨呼啦砸到。那老仆人識得厲害慌忙朝旁一閃,骨頭帶著油膩咋在那後麵的華服少年胸口,砰的一聲使得對方摔倒在地,又被仆人扶起來。
仁勇營的士卒見了紛紛嬉笑,論個頭,吳鐵頭不過中等,可他打鐵出身,練就一身力氣,性子火爆,乍然出手就讓對方吃了個大虧。
那華服少年狼狽不堪,隨即怒到“給我宰了這個賤民!”
其麾下一個甲士應聲而出,從背後拔出鋼鞭,喝到“受死!”一鞭揚起朝吳鐵頭打來。
聲落鞭到,勁風撲麵。
吳鐵頭毫不示弱,拔刀就砍,同樣喝道“休得放肆。”
當!橫刀鋼鞭相撞,火星四濺。
劉泗也不喝止,兩人翻翻滾滾就大戰了二三十合。
苗海潮見事不妙,陪笑道“兩位兄台,我這個人粗魯了些,沒安排好,彆見怪。先罷鬥如何?”
“鐵頭住手!”?“三寶回來!”
劉泗與那女子幾乎同時下令解鬥。
“足下何方人士?”劉泗麵沉似水。
那女子俏生生道“關中李三娘,見過兄台。”開口溫婉卻同樣有種與生俱來的高貴。
被喚作‘三寶’的壯漢退開後從懷裡摸出了一塊方方的黑鐵虎頭令牌,大聲道“唐國公令牌在此,還不上前拜見!”
唐國公者,李淵也。出身關隴門閥,世代簪纓,門下子弟所到之地,無人不禮敬三分。昔北周時,八柱國並立,先是宇文氏執掌天下,再後來楊氏建隋,一統河山。
這天下風雲變幻中,皇室也隻是關隴門閥的代言人。到如今,隋楊皇室被關隴門閥拋棄,天子楊廣不得已避居江都。
鎮守晉陽龍城的唐國公李淵則成了下一位皇權代言人的不二人選。
不知李三娘為何會出現在此地,此令牌一現,苗海潮都恭敬行禮,可見唐國公威名之盛。
李三娘固然豪爽大氣,但也不容許李氏威嚴受損,就冷靜的打量著劉泗一行。
“拜見?”劉泗大笑,隨口沾道“殺破城外千重圍,腰間寶刀血猶腥!?三娘不識英雄漢,隻管幽幽問姓名。”
這平白無奇的詩句帶著三分調笑七分自傲,分明不把唐國公放在眼裡。
那華服少年更加惱怒,跳出來指著劉泗罵道“你這粗坯,竟敢侮辱三娘?看你長得相貌堂堂,不想活了嗎?有種出來比劃比劃。”
他說著,手中忽然閃過一道寒光,噌的一聲,拔劍出鞘,當麵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