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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秀麗江南已是雪後初晴,天光正好。
前幾日剛剛經曆了一場江南難得的大雪,此刻現在的江東大地上依舊堆銀徹玉白雪皚皚,於是張燈結彩的寧王府在茫茫雪中,更顯得分外妖嬈和喜慶。
無論是跑腿的小廝,還是王府的長史,整個寧王府上下都是走路帶風喜氣洋洋,這一方麵固然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元日,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前幾日剛剛降生的小主子。
寧王殿下沈南辰和王妃樓氏成婚三載,雖一直琴瑟和鳴卻並無生產。直到前幾日,王妃娘娘終於誕下了一個健健康康活潑可愛的小世子,不禁讓多少寧王府老人眼淚縱橫,喜極而泣。
雖然寧王府偏安江南,但從開國時起,寧王就是嫡子,成祖親弟,戰功顯赫,榮耀非常,縱使傳承至今,也是整個大旻數一數二的存在。
但說起來,若是寧王府真有什麼不好的,子嗣單薄這一條必定是首當其衝。
就拿現在的寧王來說,往上數祖上接連五代,各個是獨苗苗。當年他幼年被送往帝都為質時,不知寧王府裡多少臣子日夜憂心,都沒一個晚上安枕過。好不容易等到寧王殿下從帝都返回江南,誰知他對自己出身陽明學宮的王妃摯愛非常,為了他甘願不納側妃不收妾室,可把一堆忠心寧王府多年的老臣給急壞了。
不過幸好,老天開眼,這唯一的王妃樓氏終於在前幾日給自家癡情的王爺生下了一個玉雪玲瓏的小世子,這寧王府可到底算是後繼有人了。
嘿嘿,有了這小世子,大家的前程可更有奔頭了,這幾天不知有多少寧王府的臣屬們,都興高采烈鬥誌昂揚的。甚至還有好幾個大膽敢想的,居然都去暗中打探了小世子的生辰八字,想著以後好給自家女眷結個良緣。
畢竟,寧王府和京城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除了如今這位寧王妃出身陽明學宮外,曆史上其他的那麼任寧王妃都同樣出身自江南。
然而,隻有極少極少部分人知道,這外麵風傳的小世子的生辰,並不是準的。
事實上,這個極少極少部分人,隻有此刻端坐在小書齋裡的寧王,和他對麵的絕對心腹幕僚張砢。
張砢是從沈南辰幼年就陪伴著他的玩伴兼伴讀,後來又陪著他在波詭雲譎的京城裡一起活了下來,並順利返回江南,成為了堪稱這萬裡江東之主的寧王和他的重臣。
此時,張砢正小心翼翼從一隻信鴿的腿上取下信筒,將其中封口完整的書信,遞給了坐在自己對麵的人。
他對麵的人,是一個非常好看非常年輕的男子,眉目如畫容色逼人,更兼那帶著幾絲張揚的風流與豔麗,哪怕張砢從小到大看了那麼久,依舊還是會時不時晃神。隻見那人在隆冬臘月裡,依舊隻身著一襲淡青色不薄不厚的衣裳,頭上帶著頂青碧昆玉發冠,明明都是極其素雅的顏色,可撞上他那馥鬱濃麗的容顏,和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一雙水潤含情目,硬生生將這一身月白風清穿出了萬般風流。
這個人,自然就是有著大旻第一美男子稱譽的、如今的江南之主寧王沈南辰。
隻見他隨意地拆開了張砢遞過來的書信,看完之後才勾了勾唇角,又將書信遞了回去“水玉,你怎麼看”
水玉正是張砢的字,於是他接過了書信,細細看完後,並沒有急著回答寧王的話,反而提出了一個自己思考了很久的問題“水玉不明白,縱然殿下不想求助於欽天監,也有玉虛宮可以選,為什麼偏偏要寫信給陽明老人呢”
“玉虛宮裡高人雖多,可搞不準哪個就和京城走得近,這孩子來得匆忙,我們還沒有把玉虛宮摸清楚,最好就不要驚動他們了。”青衣寧王淺淺一笑,眼波光華流轉,瀲灩非常,“並且,我可是知道,陽明老頭所修習的心學,要求他自己澄澈光明,不得有半分欺瞞。所以,除非這老頭想自己把自己這麼多年的苦修全部廢了,否則,他絕對不會對我說謊。”
當年成祖起兵打算從自己侄子手裡將皇位搶過來,那時所有人中,他唯一有些顧忌的,就是初代寧王沈澤泉。於是,他在起兵前先用骨血親情誘使親弟弟沈澤泉陷入了自己布置下的陷阱,將他終生囚禁在帝都,直到三代之後,才放他的後人回到江南繼承了寧王府。
這段往事本就是江南寧王府和帝都那邊化不開的死結,更何況這百年過去,雙方的梁子早就越來越多了,所以,沈南辰萬事瞞著帝都那位並不奇怪。
“殿下說得是,是水玉考慮不周了。”張砢連連點頭,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書信上,“那殿下現在是準備聽從陽明老人的,從他給出的這些水屬性字眼中選出個合心意的,給小殿下取名嗎”
“命中多木”寧王並未直接回答,隻慢慢一字一字將書信上的四個字來回念了幾遍,仿佛咀嚼透了之後,才有些漫不經心問道,“我記得,水能生木,金能克木”
儘管命理之學都被皇家把持著,但五行之說也是醫術的基礎,所以這些常見的相生相克之學,旁人還是能知曉最皮毛的一些知識的,就比如這相生相克。
“是。”張砢自然點點頭,有些驚疑地問道,“難道殿下是想”
“這個孩子本來不應該來的。明明之前樓氏和我說過,她子嗣艱難,還想主動給我納妾。”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寧王含笑的眉眼中泛起厚重的殺氣,“況且,我每次都記得給樓氏服下了避子湯。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孤都根本不需要一個帶著陽明學宮血脈的嫡子。”
儘管自己對於樓氏,的確是一見傾心,但是求娶她,更多的還是為了利用陽明學宮的影響力,讓自己可以從為質的京城離開,返回江南。從一開始,沈南辰就算得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和樓氏有了子嗣,難保這個身為寧王府繼承人的孩子不會被陽明學宮影響,不會被他們蠱惑。到時候,搞不好就算自己光複寧王府成功,還要擔心這個孩子會不會聽從陽明學宮的話,直接給自己背後插上一刀。
因此,沈南辰並不打算讓自己的王妃樓氏生下嫡子,按照計劃,等再過幾年,他就方便迎幾個側妃入門,到時候,就讓側妃生下孩子送到樓氏那裡去養。這樣一來,樓氏有了膝下承歡的孩子,那孩子也有了另外的血緣至親,頂多和樓氏的關係近點,若說聽從陽明學宮的話,自然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然而,就算沈南辰打算得再好,也沒料到,過了好幾個月,等樓氏胎都坐穩了,他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一個孩子。
所以,對於這個大亂了他所有計劃的孩子,沈南辰的態度可想而知。
“那殿下的打算是”張砢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據說,人的一生都是命和運組成,隻要命格定了,一輩子幾乎也就定下來了。”前朝末年那位玉冠道人給大旻王朝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以至於無論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都篤信命理之學,“你說,我如果給他取個金屬性的名字,能不能慢慢把他克死”
“殿下”儘管早有準備,但聽了對麵人的言語,張砢還是嚇了一大跳。
“水玉,這是最好的辦法,殺人不見血,傷人不動刀。”隻見看似姿態慵懶的寧王抬起手製止了心腹的發言,他素來含笑的眉眼此刻冰冷無比,“就算這樣克不死他,也足夠讓他命途多舛,慘淡一生了。”
儘管心裡有幾分不忍,但張砢也知道,眼下這樣的情景,故意給小世子取個相克的名字,已經算是最好的應對方式了,於是他吞下自己的反對和歎息,微微點頭道“殿下說的是。”
“君威北俊,崇善南明,按照輩分,這個孩子,該是明字輩。”隻見寧王略一沉吟,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這個孩子,不如就叫做沈明釗。”
釗者,左右皆為金屬,且包含勉勵之義,用於姓名中,也並無合適之意。
“殿下取得這個名字很好。”細細一想,張砢就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但世子殿下似乎還需要一個小名。”
“小名麼,就叫阿鈺吧。”似乎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隻見眉眼精致的寧王言笑晏晏,一雙美目璨若明霞。
玉者,土之精也,故此五行屬金,所以鈺字,和釗字同樣,都屬左右皆為金屬之字。
看來,殿下是真的對這個流著陽明學宮血脈的孩子,深惡痛絕。想到這裡,張砢忽然泛起了一點心疼,不知是為了那個據說拿命才把孩子生下來的王妃樓氏,還是那個剛來到這個世上不到幾天的小小嬰兒。
張砢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寧王接連好幾聲才把他的思緒從茫然中拉了回來“水玉,你怎麼了”
“嗬,你莫不是有些不忍吧。”寧王微微一哂,一雙美目似乎能看穿人心,他緊緊盯著張砢有些躲閃的眼眸說道,“水玉,你可是和孤自小一起長大的,這個世上,按理說沒有比你更明白孤處境的人了。”
“我寧王府先祖當年被成祖欺瞞至此,若不是他的陰謀,現在執掌大旻江山的,早就是我寧王一脈。”寧王豔麗絕倫的眉目無比冰冷而決絕,“所以,孤希望你明白,光複寧王府的百年大業,絕不能因為一個小小嬰兒就放棄,哪怕他是孤的子嗣。”
作者有話要說看來,還需要一章才能把這個劇情點寫完,所以,淩總的出生和他的姓名,哎
其實寧王在淩總受刑那一章有不露麵的出現過,如果有不記得的小可愛,可以回去翻翻。
下一章會寫到淩總的母親,總之,就如在第一個世界裡作者君提到的那樣,他的出身,本就是各方算計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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