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鈞仿佛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於是他很快的感到內疚。
他本來打算就以這樣的方式去戰鬥,然後死去的,但是飛翔的巴大蝴卻點燃了他求生的渴望,硬生生的將他拽離了失去阿q,身處絕境後一心求死的深淵。
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最健忘,最無情的生物了。
淚水再一次不爭氣的湧出眼眶,也不知是某是因為絕處逢生的喜悅。
恍惚間,在這生死的裂隙中,他仿佛有了某種明悟。
緊接著,這種明悟化作了一個切實的念頭,以及一股陌生,新奇,又前所未有的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湧動。
這股力量令他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眼中似乎有無窮的光影如浮光一般掠過……
巴大蝴終於朝著幼基拉斯發起了進攻。
伴隨著一陣輕吟,數百道巴掌大小的銀白色的風刃半空中聲稱,如同一隻隻嬌小的燕子,輕柔的掠動羽翼,朝著已經停下了爬行,用小短手支撐著身體的幼基拉斯俯衝而去。
綿密的脆響之中,銀光利刃不斷破碎,然後濺起飛射的流光,又被無形的力量裹挾著束攏,彙聚成了一道銀光閃爍的銀色風暴。
等到風暴漸息,幼基拉斯的身子再次出現,看起來卻似乎並沒有遭受怎樣的傷害。
這或許是因為它小小的身子本就布滿了裂紋,已經無從對敵人的進攻做出“反饋”了。
但從本以凝結的岩漿岩地表,再次在這道銀色旋風之下被無聲的削磨,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刀劈斧鑿一般的裂痕就能看出,這應當是一記強大的攻擊。
幼基拉斯隻是站直了身體,這似乎消耗的他很大的力氣,以至於有些搖擺,差點失去平衡,這或許也有他用以保持平衡的尾刃已經悉數碎裂的原因。
它望向了對麵那個人類,它要結束這場戰鬥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幼基拉斯的決意,林鈞從短暫的幻想之中回過了神來,他看到那隻幼基拉斯正沉默的望著他,就仿佛一個快要崩碎的瓷娃娃,而巴大蝴則在此時朝他俯衝過來。
是要帶我走麼?
他依舊有些茫然的想到。
不。
我不會逃的。
他的心意逐漸堅定起來,就仿佛殘夜下醞釀著萬丈光芒的大海。
戰鬥。
是的,戰鬥。
結束這場戰鬥,阿q未儘的戰鬥。
當他這樣想時,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種偉大的意誌終於給予他以回應,一輪散發著無窮希望,象征著無儘可能的白金色太陽在他心中升起。
他同時接受到了某種啟示。
於是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撿起了地上散落著的一個彈珠似的球體。
隨著他的輕按,手中的球體忽的膨脹開來,變成了蘋果大小。
這是一個從少年的挎包中滾落的精靈球。
一個空的精靈球。
當他還身在那個普普通通的世界的時候,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師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時候,你是無法從肉體上給予對方以懲罰的,畢竟,體罰學生是違法的,而且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效果;所以,比起從肉體上摧毀對手,內心層麵的審判,應當是更能讓那些難以溝通偏執者遭受衝擊。
巴大蝴於此時從背後輕輕的抱住了他。
但卻沒有起飛,仿佛在遲疑著什麼。
因為林鈞在於它“溝通”,他必須“說服”它。
他要說服它,讓它幫助他,去終結這一出可悲的鬨劇。
終於,巴大蝴再次起飛,卻沒有飛向遠方,而是在稍稍上揚之後,選擇了向前俯衝。
正前方,隻是靜默的望著這邊的幼基拉斯佇立著,望著迎麵而來的一人一蝶,微微的揚起了頭顱。
它齜了齜牙。
仿佛在笑。
緊接著,從它的口中,從它腹部的黑色寶石上,從它身體上密密麻麻的每一道裂縫裡,洶湧澎湃的雄渾光波擴散開來,就仿佛要將這濁世蕩滌一淨。
這是它最後的抗爭。
麵對那鋪天蓋地的能量之潮,林鈞的內心卻如止水般平靜,他甚至閉上了雙眼,任由巴大蝴帶著自己,如同暴風雨中的海燕,在這能量的怒濤之中隱現,沉浮。
或許是不幸,或許是幸運,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的選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切本應如此。
巴大蝴帶著林鈞,奇跡般的毫發無損的穿過了能量之潮,然後,林鈞就感到自己握著精靈球,向前伸出的右手,輕輕的碰觸到了些什麼。
他於是睜開眼,便看到了那憤怒,屈辱,無可置信,流露出了未曾得見的哀慟的雙眼。
在一道水藍色的閃光中,林鈞仿佛聽見了一聲隱約的歎息。
這一刻,他明白了些什麼。
“阿爾汶·緹琳薇爾·曼督斯·埃爾哈米安的憐憫。”
命運施恩與你,奇跡必將發生。
終於,林鈞發出了最後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