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海獨行!
夜涼如冰,天上的殘月如鉤,傾瀉下來的月光便更覺刺骨,仿佛一把鉤子,直勾進人的骨頭縫裡。當孫建走進蘭若寺後院的時候,心頭無端由地升起了一股涼意。而這股涼意的來源,便是那道安閒坐在石桌旁的身影。
那是一個少年,十五六歲模樣,眉目清秀,雙目瞳孔和眼白分割得十分鮮明,仿佛白玉盤裡兩粒圓光溜溜的黑丸,靈動鮮活,給稚嫩的臉上添上了幾分獨有的清澈。那目光投向彆人,又似乎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睿智,形成了一種天真和滄桑混雜在一起的奇特氣質。
當孫建第一眼看到那少年,臉上就露出了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來。
“孫孤!”
少年似乎正在看書,耳聽不速之客登門,抬起了頭,把目光投向了孫建,露出了雪白的牙齒,輕輕一笑。
“哎呀,原來是故人登門,這不是賤賤嗎?”
孫建握劍的手一緊,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爆了出來,正要上前,他身後跟著的孫一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語氣低沉地說道“小少爺,不要動,您看那邊——”
孫建訝然,他聽出了孫一話裡竟然有了一絲顫意。孫一雖然出身大盜,但手底下修為卻著實不低,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居然害怕起來了?
孫建順著孫一手指的方向,頓時眼睛一眯,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一顆心瞬間像是浸在了涼水之中,照在身上的月光,便覺得更加的冷,更加的涼,讓他渾身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
庭院之中有一株大槐樹,枝葉茂密,在淡淡的月光照映之下,無數枝丫像是一雙雙鬼手,要把人拖進無間地獄。
而確實有人已經被鬼手抓進了地獄,此時,大槐樹的枝丫覆蓋之下,幾條身影正懸掛在樹的陰影之中,隨著夜晚的涼風微微搖曳,就像樹上懸掛的風鈴,發出無聲的地獄之聲。
一條身影微微晃動,他的麵龐蕩出了樹的陰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孫建看得分明,那是一張熟悉的慘白而驚恐的臉!
“孫三!”
孫一怒吼,眼珠開始充血。但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死死盯著院中的少年,心裡升起了仇恨和恐懼。
“我一直都喜歡讀詩,而且我最喜歡一首《孔雀東南飛》,說的是一對相愛至深的夫妻因家裡的老頑固反對,隻得忍痛分離,結果妻子被迫改嫁,丈夫被逼娶妻,兩人為了長久在一起,於是選擇了一起去死。有一句甚是絕妙,我念給大家聽聽——”
孫孤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朗聲念道“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好詩啊好詩,小賤賤,你覺得好不好啊?”
孫建強忍著恐懼,顫聲說道“孫孤,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
孫孤依舊好整以暇,慢慢地將拿倒了的小黃書塞進了衣服,露齒一笑,皺了皺鼻子,反問“你說呢?”
“那老和尚沒走?”
孫建左顧右盼,孫一更是舉起帶鞘寶劍,警惕地看著周圍。
“走嘍,老早就走了,這老家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跑了,丟下一句‘世界真大,我想去看看!’就跑了,真不負責!”
孫建心頭一鬆,頓時有了幾分底氣,蒼白的臉慢慢恢複了一點血色。
“孫孤,說到底,你還是我的好弟弟,哥哥今天來看看你,看看你和夫人還缺點什麼,回頭我就讓人送來。”
“那可要多謝你這個好哥哥了。”
孫孤笑得更開心了,他站起身來,盯著眼前這個心如蛇蠍的“好哥哥”,慢慢收斂了笑容。
“咱哥倆感情是真好,好到您親自,夜半三更,來到這個破廟來看我們母子倆,嘿嘿,”
孫孤搖搖頭,慢慢地,一字一頓說道“孫建啊,十年了,十年時間,我和老媽東躲西藏,都已經躲到了這個曾經瘟疫遍地,天災橫行的不毛之地,為什麼你還要趕儘殺絕?”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