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驚蟬夢浮生!
“師祖說的可是……玉月羽衣?”
李羽霜幾乎是每說一字都要停頓片刻,他在怕,在怕仙心真人講出一個他此時最不願聽到的答複。
“……是。”
仙心真人雖身處止戈幻境,但對外界卻並非一無所知,初見李羽霜,還是在十二年前,道隱峰月色下的懵懂少年,也是知道他和玉月羽衣情同父子,李羽霜既然答應接受傳承,為免多生事端,仙心真人本可以哄騙李羽霜,但念及玉月羽衣拚死相護,最終還是選擇如實相告。
仙心真人的答複,雲心道人隱瞞了十二年的真相,聽後的李羽霜隻感覺左胸處一陣絞痛,腦仁仿佛要炸開了一般,手中茶杯不知何時已變成一團齏粉。玉月羽衣的死,始終是李羽霜難解的心結,由此所帶來的傷痛,從未被時間消減,每當夜深人靜,他站立在道隱峰之上時,那苦痛便愈發強烈,曾幾何時,李羽霜羨慕那條趴在道廬前的野狗,羨慕它不會有求知之心,也永遠不會懂得這種傷痛。
“師祖可認識那群畜生的身份?”李羽霜咬牙道,此時的他雙目赤紅,額前青筋暴起,活像隻凶獸,恨不得現在就殺到那群人麵前,將他們生吞活剝了。
“我久不在世間走動,認倒是認不出,隻知道為首那人鯰魚嘴,朝天鼻,手腳纖瘦,肚腹偏又極大,身披玄黑大氅上繡有酡紅色走獸,那獸有獅相卻又生了一對角。”仙心真人回憶道。
“是蚣蝮。”凜落心出言道。
耳聞凜落心知曉此人身份,李羽霜便知複仇有望,急忙向他問道“童子可知那人來曆?”
“蚣蝮是踏天宮九龍子之一,這踏天宮由屠龍一役餘孽——睚眥所創,宮內弟子皆為龍的信徒,這些年踏天宮暗中在四洲內活動,倒是拉攏了不少心存歹念之人。宮內至強者共九人,皆以龍子自居。蚣蝮便在這九人中位列六席。”凜落心說道。對於蚣蝮,他本還有更多線索,但眼下李羽霜這般狀態,他也不好多講。
“師祖,請傳弟子止戈。”李羽霜猛然間雙膝跪地,衝著仙心真人叩了幾個響頭。
“你若是想拿了止戈就去找蚣蝮尋仇的話,我勸你儘早打消這個念頭,蚣蝮修為在九龍子中算是下遊,但若套用道家十三境說法,也有無相境修為,就你這點能耐,找他尋仇與送死無異。”凜落心看出李羽霜心中所想,出言勸誡道,話雖不中聽,卻意在讓他暫擱尋仇一事。
“落心所言甚是,羽霜,我知你心中憤恨,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若此時尋上門去,豈不正中踏天宮的下懷,小不忍則亂大謀,踏天宮助紂為虐,你與那蚣蝮早晚會有一戰,又何必急於一時。”仙心真人也出言勸誡道。
凜落心與仙心真人的話,讓李羽霜稍微冷靜了下來,深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子,向著凜落心的方向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前輩點撥。”
“小子,明白就好,你若是死了,仙心老頭這三萬年可是白忙活了。”凜落心說道,言語間雖有些調侃,但對李羽霜的表現還是頗為滿意。
李羽霜轉過身,朝著仙心真人也行了一禮,說道“先前失態,讓祖師見笑了,還請師祖傳弟子止戈,屠龍除邪,保四洲平安。”
“孺子可教。”仙心真人見李羽霜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定力,對他的表現也是頗為滿意,不禁讚道。
言罷,仙心真人站起身來,鴉青光芒一閃,止戈回到李羽霜手腕處。
“事不宜遲,今日起,我傳你止戈七勢,接下來的時日,可要學仔細了。”
…………
止戈幻境
花海亭外
十日時間過去,仙心真人和李羽霜晝夜不停的操演著止戈七勢,而凜落心不願打擾二人,那日交談後便沒了蹤影。
隨著李羽霜最後一招劍勢落下,狂風卷席,在花海中清出一片數丈大小的空地,終於算是粗淺掌握了止戈七勢。
“想不到你十日便能修至小成,當真是天縱之才。”仙心真人說道。
“師祖所傳深入簡出,弟子方才能學的這般快。”止戈七勢蘊守於攻,藏巧於力,個中妙用,讓李羽霜感觸良多。
“你不必妄自菲薄,有這等天資,日後隻需勤加修煉,造詣必遠超於我。”仙心真人將試招所用的木劍斜插進土,邊講邊向亭內走去,邁上石階時,身形卻一個踉蹌,重重跌了一跤。
“師祖!”李羽霜見此情景,連忙迎了上去。
卻見仙心真人也不起身,自顧自地說道“我畢生所學皆蘊於止戈七勢中,如今被你學了去,我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了。”隨後就地坐在那石階上,頭倚亭柱,神色間儘顯疲憊之態,那原本如白玉般飽滿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額前幾縷碎發竟是不知何時變得花白起來。
“師祖!您這是怎麼了!”目睹仙心真人容貌大變,李羽霜關切道。
“大限將至。”幾日未曾出現的凜落心不知何時出現在李羽霜身後,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