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奧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他回到先前的座椅上,眼神呆滯,胡亂地往嘴裡塞著吃食,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隻不過這一夜,對他來說實在過於漫長。
第二日,昆奧整備好行囊,站在門口,環顧這住了一月的屋內,蠱雕香依舊,隻是少了佳人為伴,心情未免有些失落。
“唉。”昆奧輕歎一聲,這一切的結果,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罷了。
“或許,對我和媯赤蜮來說,這該是最好的結果。”他心中如是想。
隨即推門而出,卻見媯赤蜮正蹲坐在門口石階上,後者聽聞開門聲回過頭來,可見其衣衫還是昨晚那套,媚眼中布滿血絲,蓬亂的絲發也未經梳理,略顯憔悴,顯然是一夜未睡。
昆奧見到那熟悉的倩影,先是一喜,但隨即平定心神,問道“媯赤蜮,你怎麼來了?”
“我來送你。”媯赤蜮站起身來,撣了撣身後的塵土,說道。
“多謝。”昆奧說道。
“那麼客氣乾嘛,我們從哪裡走?”媯赤蜮笑道,不過這笑在昆奧看來,顯得那般刻意。
“南城門吧。”昆奧回道。
昆奧住在北城,卻說從南城門離開,此舉無非是想再多些時間與媯赤蜮相處,二人或是都想讓這分彆時刻能來得再慢些,故而都走得特彆慢,路上誰也未再言語,就這樣,從日初走到晌午,再到黃昏。
誠然歲月無限,但分彆有期,路程亦是有數。
“媯赤蜮,就送到這裡吧。”昆奧站在南城門外,麵色凝重的說道。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時注意安全。“
“放心吧,除了你,克斯伯特城裡的人誰會難為我。”媯赤蜮言罷,走上前來,用袖口擦拭那亮銀色的甲胄。
擦拭過後,媯赤蜮退後一步,淺笑著欣賞黃昏下耀眼的鬥鎧,說道“還是亮些好看。”
望著那黃昏下的笑顏,昆奧不由得心生迷醉與不舍,喃喃道“你也好看。”
城門口人行嘈雜,媯赤蜮沒太聽清,向昆奧湊近了些,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昆奧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後撤一步,過會兒平定心神,開口說道“多謝。”
“行了,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彆太死腦筋,為神星城把性命丟了可不值當。”媯赤蜮拍了下昆奧的肩膀,笑著說道。
昆奧重重頷首說道“保重。”
言罷,他轉過身去,正欲飛掠而走,卻聽身後媯赤蜮的聲音再度傳來。
“昆奧,你說,若是我不再做少鹿澤的人呢?”
昆奧聞言身子一顫,心念也隨之動搖,但他卻並未回頭,亦是沒有回答,隻是留下一句“抱歉。”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媯赤蜮終於等來了昆奧的道歉,隻不過若她早知道會是在此刻的話,那她情願不要。
媯赤蜮望向天際遠去的銀光,低聲罵道“王八蛋。”
……
昆奧走後一月,媯赤蜮終日茶飯不思,人也是日漸消瘦,常回到昆奧先前的住處待上半日,嗅著屋內殘留的氣息,低語傾訴相思之情。
她的那些追求者見昆奧似是沒有回來的跡象,心思就又活泛起來,依舊整日跟著媯赤蜮,擾得她甚是心煩。
時間又過了一月,這股相思之情並未消減,反而愈發強烈,尤其是當她在城中聽到流言,說昆奧已返回神星城後,心中便生出想去找他的念頭,思慮再三,媯赤蜮決定向少鹿澤傳遞消息,道出實情,請求來人接替她。
再過五月,接替之人遲遲未到,媯赤蜮終是覺得等不下去了,她要親自去找尋昆奧,便收拾過行囊,雇了輛馬車,趕赴神星城。
兩地路遠,馬車行路不快,過了半年時光,等媯赤蜮真的到達神星城後,昆奧卻並不在城中,原因克斯伯特城內的流言本就是假消息,近一年裡,昆奧從未回到過神星城。
倘若媯赤蜮能冷靜思考,也就能明白,神星城與克斯伯特城之間的距離,消息哪會傳的如此之快。
可媯赤蜮彼時一心隻想找到昆奧,她知道隻靠馬車趕路,是壓根追不上昆奧的,心下思慮過後,便決定回到少鹿澤,正式卸任暗樁的職位,修習過演武之法後,再來尋他,應該會容易些。
就這樣,媯赤蜮又花了半年時光,乘馬車趕回少鹿澤。
可她這次並非榮歸故裡,在少鹿澤等待著她的,也不是什麼慶功酒宴,而是對她瀆職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