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狐懷將手上血布擲向桌麵,冷語道“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媯瓔珞攤開血布,隻見其上歪歪扭扭的血書寫道“媯赤蜮凶。”
凶後還有手字,但並不完整,隻有一撇兩橫,還有一豎不知為何沒寫。
姒夢青喰瞥了一眼這血布片,眉頭緊鎖間向妘狐懷問道“你說這殘殺巫覡的人是媯赤蜮?”
“千真萬確。”妘狐懷答道。
“不可能,妘狐懷,蜮兒她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是殘殺巫覡的凶手。”媯瓔珞拍桌而起,指著妘狐懷怒喝道。
“媯瓔珞,彆和老娘叫喊。”妘狐懷輕蔑一笑,問道“少鹿澤會使毒的不少,但我問你,中毒者瞳孔灰白,神闕潰爛,乳蛾呈青紫色,可是你蝕心毒姬獨門蠱毒?”
“卻是不假。”媯瓔珞應道。
“你敢承認便好,想知道這血書是誰寫的嗎?不妨告訴你,就是你親侄女媯陸歌,我真該讓你看看她的死狀,看你還能不能說出偏袒媯赤蜮的話來!”妘狐懷怒喝道。
“說不準是彆人仿造我毒,誣陷我兒。”媯瓔珞此刻仍不信妘狐懷的話,辯解道。
“媯瓔珞,你莫非真以為我能司掌少鹿澤刑罰是靠吃白飯不成?”妘狐懷怒道。
“夠了,彆吵了!”姒夢青喰被這二人攪鬨得心煩,拍桌厲聲嗬斥道。
經由這一聲喝,媯瓔珞二人皆是噤聲,不敢再多言。
“妘狐懷,你都查到什麼了?”姒夢青喰問道。
“稟大巫祝,媯赤蜮的住所,屬下已經搜查過,發現紋鑄演武所用的銀針兩套,中和之血三大壇,房間桌底,牆壁有大量飛濺的血漬,經辯查,屬尋常血液。”
“媯赤蜮屋中值錢的細軟均已消失,屬下已派刑罰巫祝在多處探查,尚未發現罪人媯赤蜮的身影,屬下猜測,媯赤蜮極有可能已經潛逃出少鹿澤。”
姒夢青喰聞言微微頷首,後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發令道“既已探查清楚,我必然留她不得,妘狐懷你繼續在少鹿澤內搜尋,我親自去外界探查,就不信還能跑了她不成!”
“是。”妘狐懷拜道。
媯瓔珞見姒夢青喰竟然要親自緝拿媯赤蜮,當即跪倒在地上,懇求道“大巫祝,您且慢,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在。”
姒夢青喰聞言轉回身來,冷冷的看向身下跪著的女人,說道“媯瓔珞,你我是交好不假,但也彆以為你能左右我的想法,媯赤蜮殘害數十名同族,她今日必將受千刀萬剮而死。”
“屬下不敢。”媯瓔珞慌忙解釋道,頭低得更深了些,又繼續懇求道“媯赤蜮會有今日的惡行,全是我這為娘的責任,媯瓔珞願以命抵命,為奴為婢也罷,懇請大巫祝能留我兒一條生路。”
媯瓔珞言罷,身軀直接向前倒下,發出“咚”一聲響。
姒夢青喰見狀,忙蹲下身子,將媯瓔珞扶起,隻見後者麵容蒙上一抹灰紫色,七竅下掛著血痕,口微張著,雙目無神的望向屋頂,顯然是中毒的跡象。
“媯瓔珞,你瘋了!”姒夢青喰怒罵道,言罷便欲動用演武,為媯瓔珞驅毒。
卻見媯瓔珞艱難的抬起臂膀,摁住了姒夢青喰的手,說道“青喰,且容我這般叫你吧,不必救我了,這毒無解的。”
“放屁,老娘才是大巫祝,這世上沒我解不了的毒!”姒夢青喰此刻也急了,甩開媯瓔珞的手,罵道。
姒夢青喰性子執拗,媯瓔珞也勸不動,隻能任由她在一旁折騰,媯瓔珞心中諸多留念,在她生命即將走到終點時於眼前一一浮現,她本不想死,但既不背叛少鹿澤,又能救下愛女,也唯有這一個辦法值得一試了。
“待我死後,可將這毒血抽出,紋鑄一道演武,咒文圖案在鑄武室內有記。”媯瓔珞喃喃道。
“媯瓔珞,那忤逆的女兒,值得你做到這般嗎?”姒夢青喰問道,她並無子嗣,不單是厭惡孩童吵鬨,更覺得是個累贅,故而實難理解媯瓔珞為何情願自己死也要保全媯赤蜮。
“有一天你會懂的,青喰,一定會的,一定,求你,放蜮兒一條生路,求你……”媯瓔珞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坐起身來,抓住姒夢青喰的手,不斷重複著“求你”兩字,語聲漸弱,直到她完全斷氣。
姒夢青喰抱著媯瓔珞逐漸冰涼的身軀,心中百味雜陳。
“媯瓔珞啊,媯瓔珞,你還真是狡猾,你一死了之,留下這麼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姒夢青喰喃喃道,隻是她聲音太輕,沒人聽得到,她這一生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彆,自以為不論是新生降臨的喜悅,還是親友離世的傷痛,都難再讓她麻木的心有一絲觸動,但沒想到媯赤蜮的死依舊會讓她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妘狐懷此刻站在姒夢青喰身後,沒有來自大巫祝的指示,她亦是不敢輕舉妄動,對於媯瓔珞的死,她毫不在意,隻是覺得媯瓔珞死的很蠢罷了,因為以她對姒夢青喰的了解,即使媯瓔珞死相求,事情的結果亦不會因此而改變。
半晌過後。
姒夢青喰仍是抱著媯瓔珞的屍身一言不發,妘狐懷等得不耐煩了,便試探性的問道“大巫祝?”
“嗯。”姒夢青喰應了一聲,將媯瓔珞的屍身緩緩放下,站起身來,重拾心情,發令道“按原計劃進行,由我親自到外界去找尋。”
“這種事情,怎敢勞煩大巫祝親自動手。”妘狐懷躬身拜道。
姒夢青喰並未回答,隻是徑自走到窗邊,演武幻生雙翼,化作一道紅光,飛出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