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矣經天日,悲哉帶地川。
寸陰無停晷,尺波豈徒旋。
世間毋論修士異人,聖家百姓,皆囿於光陰流轉,無人能參破其中奧秘。生老病死,雖為物理常情,但凡事總有例外,所謂時刹蟲,便是可操縱時間的一類異獸。
作為天生異能,時刹蟲不僅可以停滯時間,甚至能做到在一定範圍內將時間回溯,並依此保持軀體長生不老。有傳言其族中大能者,甚至可以通過周期性的回溯時間,來達到不老不死的境界。至於這傳言的真偽,現今已再沒機會分辨。
如果當一種生物擁有可以操縱時間的方法,那麼便會極大程度的削弱這一族群對於死亡的恐懼及倫理道德觀念的約束。淺顯來說,既然有能力去追溯並改變過往所犯下的錯誤,那麼規則便形同虛設,一切行為也就沒了後顧之憂。儘管對於時刹蟲一族來說,停滯時間的強製手段並不困難,但回溯時間的條件卻是苛刻的,單向的,短暫的,隻能作用於自身,死物,或者類似李羽霜這種毫無反抗能力的人。而且回溯並非是單純的使時間倒流,其更近似於將當前時間節點下的人或物替換成過去時間節點下的人或物。期間精神記憶的變化,修為進境的感悟,皆無法留存。可即便回溯時間有著諸多限製,卻仍無法避免大部分時刹蟲毫無節製的濫用。
過分強大的天賦異能,非但未能將時刹蟲一族引向異獸的,反倒是因其過分依賴,修行不勤,遇事逃避,致使時刹蟲一族整體實力羸弱,曆經屠龍一役後更是幾近滅族。
現今存世的時刹蟲早已不足二十隻,而時方主本名時棠紫,正是生於四洲內最後一處時刹蟲聚落,似她這等能化形成人的異獸,人常稱之為妖。時方主少年時,因不滿於族人自甘墮落,沉淪於天賦異能所帶來的短暫快感之中不能自拔,憤而出走,後投師於成道山門下,勤奮修行,終位列十八方主之位。
……
時方主出手過後,超乎場間所有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方才尚且無往而不利的玄囂,竟主動向後撤出了一段距離。
作為敵人,可以操縱時間的時刹蟲無疑是十分棘手,對於現在的玄囂則尤為如此。究其緣由,則不單單是因為玄囂無法發揮全部實力,更在於時刹蟲一族雖然蜚聲在外,玄囂卻從未與之交過手,眼前的時方主究竟可以將時間回溯到何等地步,它心中亦沒有準確的衡量標準。尤其是玄囂現今這種近乎虛幻的存在,以類似靈體的方式附著在霸下身體上。一旦時間真的回溯到附身之前,以霸下自己的能力來麵對這十數名成道山高手,無異於送死。
實際上玄囂完全是多慮了,時方主若真有那般能耐,李羽霜現在也不會躺在一旁生死未卜。
但常言道“無知者無畏。”。反之像玄囂這般經曆過屠龍一役,甚至真真切切身死過一次的異獸來說,則尤為惜命,即便是以附身的形式,來重新“活”一次。
玄囂想退,成道山眾人自是窮追不舍,各類術法劍招齊齊向它身上招呼過來。後者閃轉騰挪間,且退且微微側首,望向身後早該援馳而來的另外兩人。
與此同時,遠在數十裡外海麵上的負屭,正與玄囂額上的那隻猩紅血眼視線相交,不禁被它盯得脊背一陣發寒,忙出言問道“螭吻,動手吧!”
“再不去幫忙恐怕霸下真會出些什麼危險。”
“你急個屁!”螭吻怒罵一聲“他自己能解決。”
“可是……”
負屭剛要辯解,可又立馬被螭吻一聲怒罵嗆得咽回肚子裡去“可是個屁!沒看見那些廢物連他身上的那件黑鎧都擊不穿嗎?老實呆著!”
現在二人之間的話語權由螭吻占據上風,負屭碰了一鼻子灰,便也不再強出頭作好人,隻將手中精鐵折扇攤開,高舉過頭頂,遮擋似火驕陽,靜觀其變。
螭吻眉眼微顰,仍是緊盯海島戰事,口中喃喃自語道“有趣,有趣,我現在終於明白三哥為什麼會選一個廢物來接替狻猊的位置了,果然這霸下還有另一重身份!”
“白帝?不對,玄囂是嗎。”
“既然是昔日豸豸大妖,又為何要躲得這般狼狽呢?是在戲耍獵物?還是這些人中真的有誰,是連你都會畏懼的存在!”
……
沙岸之上,玄囂仍在與成道山眾人周旋,多番曲折迂回,其目的在於找準時機速殺時方主這一隱患。
“啊!”
正當這時,一聲慘叫突兀的響起,成道山眾人的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七重海上,生者百餘人,死者百餘人,此刻縱然是死者複生,斷然也不會讓成道山眾人似這般心驚。皆因這一聲慘叫,是從它最不該出現的位置傳來——李羽霜昏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