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握緊拳頭,狠狠地砸了自己大腿一下。他原本以為大局已定,卻沒想到王喜樂竟然還有一招金蟬脫殼,一身肥肉竟然是最後的保命手段。不過再怎麼說,那個胖子畢竟也是震嶽武者,有一兩招保命手段也不足為奇。隻是在他脫去一身皮囊之後,卡特竟然無法感知到王喜樂的氣息,放虎歸山總是留有後患。
卡特自然是不會畏懼,一隻會蹦跳的臭蟲罷了。隻是對於這群孩子們而言,震嶽武者就是天大的隱患。
於是卡特長歎一口氣,想起了先前收到的信件內容,望向了已經恢複的差不多的男孩,提議道
“這座教堂已經不能久留了。我會幫你們找個地方,那群小屁孩自然還是在城裡生活上學,但你得跟著去軍隊工作。有軍隊作為靠山,之前那樣的人就不會對你們有多騷擾。當然,那個女孩要跟我走。”
男孩扯了扯嘴角,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連一絲討價還價的餘地都不再擁有,而卡特給出的條件已經是豐厚至極,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呢?
那麼多人對他們充滿惡意,用暴力去製服他們,隻有這個老人即便身懷無上力量,卻依然平等地對待他們。
帝國講究“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現如今卡特對他再三示好,甚至幫忙擺平問題兩次。若是再不應允,那便是男孩無知的不識相。
更何況以剛剛老人展現而出的實力,帶走杉杉簡直像是彎動一下拇指一樣簡單的事情。單是那詭異的胖子就已經玩弄男孩於股掌之間,而輕鬆地壓製住王喜樂的卡特,又究竟是什麼水平?
於是男孩點了點頭,不再拒絕。男孩不會做出對杉杉不利的決定,隻要男孩答應了,杉杉自然會乖乖聽男孩的話。
正說著,後門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杉杉和小狼等孩子從門裡衝了出來,慌張地對著男孩叫道
“哥哥!你沒事吧!好像是魔晶石炸了!廚房裡東西全倒了!這裡好熱!!”
聽著孩子們的嘰嘰喳喳,卡特一臉怪異,男孩也是差點沒有繃住笑出聲。
那樣凶險的一幕,被孩子們理解為了煮飯用的魔晶石爆炸,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對孩子們來說,能少接觸到這樣殘忍的事情就少接觸,能不知道那就更好了。如果從小便對這個世界充滿失望,那這些孩子還該如何找尋幸福?
所以男孩望向卡特的目光中,感激之情愈來愈甚。
卡特被男孩看的不好意思,老臉一紅,轉過臉望向孩子裡唯一的小女娃,咳嗽一聲
“那麼那個……叫杉杉的姑娘是吧。我的名字叫卡特,以後就是你的師父了!”
杉杉一愣,望向了男孩,眼淚水差點就要掉下來,帶著哭腔喊道
“哥哥你把我賣了!我不要跟那個老頭子走!”
男孩嚇得瘋狂搖頭,可憐卡特一張老臉瞬間黑掉,勉強著笑道
“小姑娘,你這可就不對了。你哥哥這是讓你跟著我去過好日子,他這麼喜歡你,怎麼可能把你賣了呢?”
男孩急忙點頭附和,杉杉小臉委屈巴巴地望著男孩,小聲地問道
“真沒有把我賣掉?”
男孩使勁點了點頭。
“其實賣掉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杉杉心裡嘀咕道。
其餘的孩子紛紛上前,蛋蛋和圓圓更是睡眼惺忪
“哥哥,我們之後去哪裡睡覺?”
男孩哭笑不得,家都快沒了,第一想法居然還是找個地方睡覺,要是尋常人家一定要罵上一句沒心沒肺的狼崽子。
這也難怪,這群孩子早已對苦難習以為常,而無論多少多大的問題,都沒能讓教堂倒下,這次也一定是這樣。
於是卡特朗聲道
“你們想不想睡在又軟又舒服的大床上!”
原本困意侵襲的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一直睡在木板床上的他們,從未聽說過有床是軟的。所以他們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欣喜,而是懷疑地問道
“又軟又舒服的大床?老爺爺你是不是在騙我們!這個世界上哪有床會是軟的,睡起來肯定很難受!”
卡特一噎,第一次遇到這樣問題的他,有些結巴地解釋道
“那個啊,軟的床就是……就是那種,一下能陷進去的……對了!雲朵是軟的,神仙都睡在雲朵上麵,這下你們相信軟床很舒服了吧!”
這個比喻真是恰到好處,又符合了小孩子的理解水平,又引起了他們的興趣,簡直完美!卡特心中得意地這麼想。
果不其然,圓圓和蛋蛋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如果能在老人所說的那個又軟又舒服的床上躺下,那或許就是傳說中王子公主的待遇了吧!
看著兩個孩子冒起星星的小眼睛,卡特心底突然泛出一絲酸楚。他接著說道
“不過要睡在那種床上,我們得先去把身子洗的乾乾淨淨的!”
貓兒疑惑地問道
“老頭,這麼一大早我們去哪洗澡啊?”
卡特一聽,氣的一巴掌打在了貓兒的頭頂
“沒大沒小的!叫卡特教授!”
貓兒吃痛,不服氣地說道
“憑啥啊!你又不是我老師又不是老院長,我乾嘛要聽你的!”
“嘿,你這屁大的孩子,尊敬長輩沒學過嗎!”
“我才不要尊敬你呢,我尊敬的長輩就隻有一個!”
貓兒朝著卡特比了一個鬼臉。
卡特呸了一聲,也不再跟貓兒多做糾纏。
自己也算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大教授,跟一個小屁孩較勁,沒意思!
於是他大手一揮,走在前麵說道
“跟我走!”
一群小醜鴨,就這麼傻愣愣地跟著一頭趾高氣揚的大白鵝走出了這座他們居住已久、留存著他們無數記憶的教堂。
孩子們也沒有感到悲傷與懷舊,因為老院長還在的時候,曾無數次地跟他們說,如果有那個不長眼的願意收留他們,那就趕緊滾蛋。隻是沒人想到,最先離開教堂的竟然是老院長自己。
家不是一棟房子,家是一群人。人在,家便在。有人率先離去之時,留下的人便要擦乾眼淚,繼續前行。
隻不過在那最頑皮的貓兒心裡,能親切無比地喊上一聲“老東西”的,唯有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