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諾!
將孩子們安全送到學校後,安才朝著莉莉娜的酒館走去。
真如貓兒所描述,其他的孩子看到他們的表現和過去完全不一樣。過去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而現在會有幾個主動和他們搭訕。其他沒有搭訕的,眼神複雜,不願意承認過去他們瞧不起的教堂孩子居然一下子富貴了起來,但眼神深處的躍躍欲試則是藏都藏不住,明明在和其他朋友談笑,注意力卻一個勁地往安一行的身上飄來。
最讓安感到心情複雜的,並不是這群孩子的態度變化世間冷暖,而是貓兒他們像是過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與路上前來搭話的孩子微笑著打招呼。這樣的一種“成熟”,安說實話評不出是好是壞,隻知道自己並不希望蛋蛋貓兒他們成長成這樣。
他自然希望教堂的孩子們能無憂無慮地在嬉笑中長大,不用去麵對那些冰冷醜惡。可現實卻容不得他這麼樂觀的想法,逼迫著孩子們迅速地汲取吸收醜惡,將一件又一件血淋淋的真相撕開掰碎塞到口中,教著他們如何在冰冷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手段。
安倒是願意將這些苦難都承下來,可他已經擔起了太多負擔責任,難免會稍稍傾斜漏下一點殘餘,迫使孩子們不得不去麵對。
抵達莉莉娜酒館時大約是七點半,整條酒館街顯得冷冷清清,隻有幾個穿著簡樸的員工服、手腳勤快的勤雜人員將店門大敞,清掃著店門前的垃圾雜物。大多店鋪都隻開著一扇小門,供住宿的客人通行。
酒館大多不早餐,從中午一直營業到深夜,空出上午以供工作人員歇息。莉莉娜酒館是個例外,與其說是酒館,它更像是一家經營著酒館生意的旅店,一大早就有香氣從店內飄出,店門大敞已然是開始營業的模樣。
從早上七點經營到深夜十點,或許也隻有莉莉娜酒館如此奇葩,將酒館生意中一個重要時間段給空了出來,理由雖然有些啼笑皆非,細思之下還蠻有道理
”老板尚處於發育期,需要早睡早起保障身體。“
安站在門口的石階上,探了顆小腦袋朝店內望去,心中忐忑緊張,耳邊如有大鼓擂響。
昨日腦袋一熱,竟然在沒有思考的情況下向自己要一直照顧的曦暮說了心中愛慕,還被那般冷漠地回應,之後沒過多久就以”時間太晚要去睡覺“為理由給打發回家。現在如果再見麵,又將會是怎麼一個尷尬的場景?
不過在他的視線找到曦暮之前,一隻纖細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伴著可愛的一聲”哇“。
安轉過身去,見著一身素雅的莉莉娜,手上提著滿滿一大袋食材,清白的小臉明媚的笑著。見著安沒什麼反應,她嘟了嘟嘴,抱怨道
”真沒意思,還以為你被嚇到會有什麼可愛的反應。“
安聽後,裝作渾身一顫,像是一隻黑瘦的兔子朝著身後一跳。隻是沒想到這一跳後腳跟被石階一卡,身子不穩就要後心朝地狠狠地摔下去。莉莉娜急忙丟下手上袋子,伸手欲攔住後墜的安。隻是她那嬌小的身軀釋放釋放魔法還行,剛拉住安的手,就被力量帶著朝前摔去,於是最後兩人一同摔倒在了地麵上。
安屁股先著了地,然後才是身子和腦袋,摔在身上的莉莉娜更是輕巧,於是兩人都沒什麼嚴重的損傷。隻不過這個聲響一下子吸引來了店裡正在忙著打掃的納塔與西林絲的注意,兩人急忙跑到門口擔心地問道
”怎麼了?摔到哪裡了?有沒有事?“
莉莉娜小臉微紅,急忙站起身,對著二人說道
”我沒什麼事,你們看看安他……“
安立刻說道
”我沒事!我沒事,不用管我!“
比起屁股的疼痛,他心裡的某一處更加疼痛,那是一種無法排解而出的巨大羞恥感,附加上名為”形象“的一物伴隨著身體落地而粉碎的痛苦。隻是想要順著莉莉娜的意思扮一扮醜角,結果這一下子直接衝過了頭,連安自己都忍不住被自己的愚蠢逗笑。
等著兩人再三確認沒有問題,帶著古怪的眼神離開之後,莉莉娜與安四目相對,忽地掩住嘴,雖然表情艱難嘗試忍住,但還是止不住四溢的笑意,最後終於放棄抵抗,蹲下身咯咯地笑起來。她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指著安,想想不太禮貌又放了下來,叉著腰等緩過一口氣,邊笑邊說道
”你那是什麼呀!是在扮演小兔子嗎!結果還摔倒了,你這也傻的太可愛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麵紅耳赤,連忙比著噤聲的手勢,臉上滿是求饒神色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要羞死了……“
莉莉娜果真不再評論,隻是臉上仍然帶著燦爛笑意,問起了其他問題
”這麼一大早就過來,你是準備在我們這兒上班嗎?“
提到這個問題,安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鼻子,小聲說道
“昨天走的早,很多東西都沒有問,所以就想著曦暮小姐既然住在這裡,那麼早點過來候著就行。”
正將一幅幅餐具擺上桌子的西林絲聽到安的話語,下意識地回應道
“那你來的太早了,一般來說曦暮小姐會一覺睡到中午,然後直接下來吃午飯的。”
安神色認真地回應道
“那我就等到中午。”
可還沒等安的話音落下,一道清冷的聲音便從樓頂落了下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西林絲,我今天,起得很早!”
西林絲渾身一抖,臉上擠出一幅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望向二樓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曦暮小姐,今兒起得這麼早啊……對了!今天的早飯是高田主廚特製的三明治,你可一定要嘗一嘗啊!”
曦暮柔順的長發如同一條黑色的錦緞,上身披著素雅的罩衫,隻是從樓梯上走下,就有一股奇妙的氣場感染著所有人,讓人誤以為輕風裹挾細雪。她與莉莉娜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邊是冬日裡暖人的朝陽,另一邊則是夏日裡灼人的烈日,但都是光芒萬丈的太陽,隻要站在那裡就是最為矚目的存在。
等她走到麵前時,安不禁有些局促不安,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曦暮。看著安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曦暮不知為何胸中燃起一股無名火,聲音隨之有些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