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諾!
如果不是斷垣殘壁赫然在目,安都懷疑自己今天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街道上沒有屍體,牆壁上沒有濺滿鮮血,他們之前斬殺的魔獸的屍體已經消失,一切都乾淨得不符合常理。
曦暮走到一處隱蔽角落,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麵,一道暗紅色的銘刻因為外力顯現出來,像是擁有生命一般膨脹收縮著,說不出的詭異。就在曦暮想要進一步了解這道銘刻時,整道銘刻忽然間猛地一收縮,像是母親分娩一樣,一隻猛禽腦袋猛地從中探了出來,尖銳的鳥喙如鋒利的錐子,亮著冰冷的寒光。沒等它將身子完全探出來,曦暮就已經長劍出鞘,屍首分離。
之後的一幕更加詭異,那道銘刻不再是將魔獸產出的通道,而是一個吞噬萬物的洞窟,連帶著猛禽的頭顱一並吞沒,就連灑落的鮮血也如盛夏積雪轉眼消融,
曦暮眉頭皺起,催動體內力量一劍欲劈開這道銘刻,沒想到一劍落下如同斬在棉花上,銘刻完好無損。
尋常銘刻,在受到極強的外力乾預下便會龜裂失效,較為厲害的銘刻也會因為防禦外力而產生一定的波動光芒暗淡。眼前抵禦煉心武者全力一擊而又完好無損的銘刻,明顯已經到了非專家不能解決的程度。如果一再用外力乾涉,反而可能會引火燒身,於是曦暮不再多做嘗試,對著跟在身後的安說道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彆膩膩歪歪的。”
自從安做完那一場大夢之後,心中便一直有話想要問曦暮與莉莉娜,從今天遇到曦暮之後就壓在心裡,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是被曦暮注意到。曦暮最開始視若不見,可安那副樣子看的她心煩,便主動開口問話。
安斟酌一下語言,小心地問道
“我們……很多很多年前是不是見過?”
曦暮頭也沒回、一點遲疑也沒有地回答道
“沒有。”
安舒了口氣,果然隻是自己的一場夢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隻是一想到會做這種與兩個少女幼年偶遇的夢,安就不禁羞恥萬分。
無論是那藍色的蝴蝶發卡,還是偶然對上的人名,就是純粹的巧合。就算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自己現在這個落魄樣子,又有什麼多餘的功夫去追憶往事呢?
如果安能看到此刻曦暮的神情,或許心中會多上些疑惑。這位山河崩於前都不會形於色的少女,此刻竟是恍神許久,都忘了追蹤六階魔獸的氣息,一個勁地往前走。
巧合如果一直出現,所有的重要信息依個對上,那麼就不能再天真地認為真就那麼巧了。
可若真是那個人,為什麼他會落魄成這個樣子,這麼一個骨瘦如柴、武力魔力儘廢、記憶全失的樣子?
等曦暮正式習武後才知道,小時候遇到的那位叫做安的男孩,不過六七歲,便已經是一名煉體武者,甚至魔武雙修,放眼整座大陸,這樣的天賦也必然是最前列。可自從那天獸潮爆發,他便消失了蹤影,曦暮也被希斯帶出巨岩城。這麼多年來,曦暮自然不會將一位背棄諾言的人放在心上,隻是如果眼前人真是當年人,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曦暮狠狠地將這些念頭甩出腦袋,雖然心亂如麻,但她還是清楚眼前要緊事究竟是什麼。雖說曦暮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可如果這隻六階魔獸朝著酒館街奔去,那麼事情就糟糕了。
莉莉娜本身就是一位天才魔法師,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三階魔法師,就算是在帝國首都也可以說是天才的存在,應對尋常魔獸綽綽有餘。可魔法師三階以前都隻是積攢魔力,提升與魔法的親近裡,到了四階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這道天塹若是跨不過去,那一生也就隻是一位魔力充沛的普通魔法師罷了。如果真要麵對四階甚至是五階魔獸,尋常的煉心武者還能有一戰之力,三階魔法師可就不夠看了。
畢竟武者進階都是靠著實打實的打鬥換來的,跟靠天賦吃飯的魔法師還是有著些許不同的。
此刻的酒館街,戰況慘烈。
莉莉娜剛坐下休息沒多久,聽到外麵的廝殺聲,又強撐著身子站起,閉上眼扶了扶腦袋,讓自己快速從魔力過分使用的暈眩感裡走出來。
酒館街裡不知在哪有一處銘刻,魔獸源源不斷地從中湧出。雖然大多都是二階三階魔獸,可這些不知疲倦一隻跟著一隻的魔獸像是殺不乾淨一樣,硬生生地將莉莉娜的魔力全部消耗乾淨。能在酒館街經營長久的老板大多不是習武或是魔法學徒,一心鑽研經商之道的他們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能夠花費在這些事情上麵。好在還是有那麼幾位能扛起大梁的,在初次的慌亂之後很快穩住了局勢,並沒有出現傷亡。
高田大廚站在門外,依然是熟悉的位置叼著一根煙草,不過地上已經落了一圈吸完的餘燼,衣服上多了些沒有時間擦洗的血跡,平日裡打扮精致的頭發亂成一團。
他是為數不多的煉體武者之一,自然衝在了最前麵。那一把平日裡沒有吸夠鮮血的鋒利廚刀,此刻終於能夠飽餐一頓,解體了六隻魔獸,替廚刀大漲臉麵。
街口是眾人趁著空檔趕忙做出來的路障,也沒有其他指望,就希望能夠稍微攔上那麼一攔,爭取一些時間空間,好讓迎擊的人們不至於手忙腳亂。
街口的廝殺聲隨著那頭披著火焰的巨鼠的倒地而慢慢地弱了下去,已經沒有人有餘力去慶祝什麼,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隻魔獸什麼時候又會殺過來。
莉莉娜這才鬆了口氣,也不回去坐著,就這麼依靠著門欄歇息。明明已經自顧不暇,她還擔憂著不在此處的其他人是否平安無恙。特彆是那一個瘦弱的家夥,究竟能否在這場劫難中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