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使勁推了陳先生一把,接著又迅速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率先邁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快點,我們沒太多時間,大小姐也跟上。”
被孫先生一提醒,陳先生也迅速反應了過來。的確,眼下並不是個能夠放肆悲傷的好時機,他迅速整理了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轉身跟在了孫先生身後。
院子裡其餘幾位幕僚先生也都一個個麵露悲戚之色,他們默默無語,甚至也沒有人開口安慰穆紅裳,就這樣低著頭跟在孫先生身後,一起往外書房的方向走。
事實上,穆紅裳十分感激先生們此時的沉默。她真的不需要旁人來安慰她。對於眼下的穆紅裳而言,旁人的安慰,就像是在反複提醒她,五哥和錦衣都出了意外這個事實,這無異於在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反複撒鹽,這會讓她更難以忍受心中的痛苦和悔恨。
陳先生走在穆紅裳身旁,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幾不可聞,但其中飽含悲傷和遺憾。穆紅裳聽到之後,默默地垂下了頭。
“小心看路。”經過石階時,陳先生突然開口提醒了穆紅裳一句,他的聲音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顯得蒼涼而又疲憊不堪:“你得好好的……”
一群人跟著孫先生一齊進了安國公的書房,好幾位先生,再加上穆紅裳,將書房擠得滿滿的。孫先生和陳先生兩位也沒去讓彆人,直接麵對麵坐在了安國公的書桌旁,兩人一個鋪紙,一個磨墨,一邊忙,一邊簡短地商量了幾句,接著陳先生回過頭,朝身後的一群人說道:“軍資出事,淩衣和錦衣生死未卜,得有人立刻去兵部遞消息,兵部孫尚書和蔣侍郎家裡也得有人去。”
“我去。”穆紅裳立刻答道:“先生,我去兵部。”
“不。”坐在書桌前的孫先生一擺手:“兵部誰去都可以,大小姐,我現在就寫封信給蔣侍郎,蔣府你親自跑一趟,務必將信親手交到蔣侍郎手裡,跟他說明今日的事。兵部尚書家裡,我與陳先生親自去。”
“好!”穆紅裳沒有爭辯,她立刻點點頭:“先生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孫先生點點頭,一點沒耽擱,低頭開始寫信,而陳先生則對著穆紅裳叮囑道:“你務必快去快回,儘量在五更前趕回來。錦衣拚命捎回來的這封血書,我們必須保證明日一早能送到皇上的禦案上,錦衣的血書上說這是圈套,因此咱們家裡得有人一大早進宮,請……”
“我進宮。”書房的猛地被推開了,安國公夫人披著鬥篷站在門外,也不知已經在門口聽了多久。她臉色慘白,但是目光堅定:“明日一大早,我進宮,需要我做什麼,先生們直接交代就好。等不得請旨了,我明日一早就跪在宮門口,為淩衣和錦衣鳴冤。”
穆紅裳回過頭望著安國公夫人的臉,她什麼都沒說,但安國公夫人透過女兒悲傷的眼瞳,已經明晰了一切。她邁步踏入書房,朝陳先生伸出了手:“錦衣捎回來的信呢?我要看看。”
“夫人……”陳先生咬了咬牙,還是將身後那條殘破的布巾交到了安國公夫人手上。
安國公夫人接過殘布時,手都在抖,她的臉色青白可怕,但還是勇敢地直接展開了那塊布,看到了上麵淩亂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