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誰憶錦書來!
由於我一直病了將近一周,沐修不放心我,所以一直未送我回顧府。不知道這些天非揚有沒有寄信給我?也不知盈翠和呂柯怎麼樣了,會不會又急得吵起架來?還有李娥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小虎,要是找到了不知小虎會有什麼反應?
想起小虎我立刻又想到了那個殺人魔,如果我告訴了小虎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來殺他,可是那混蛋現在貴為太傅,武功又這麼好,小虎若貿貿然的來,不但不會成功,怕還會有什麼危險。思來想去,當前的辦法也隻有等待時機了。
皇宮不比顧府,不是我想亂來就可以亂來的地方,就算我隻是隨便逛逛,時不時的就會衝出兩三個黑著臉的侍衛,毫不客氣地亮著明晃晃的兵器,請我不要再前進了。於是我隻好繞著屋子走走活動一下僵硬的筋骨。
涼意越來越濃,加上我身體還未全好,迎麵而來的秋風吹得我不禁有些顫抖。庭院裡種著幾顆常青樹,即使即將麵對凜冽的寒冬依舊綠的義無反顧。相比之下,旁邊的一棵廣玉蘭早就光禿禿的了,偶爾幾隻麻雀在上麵停息,撲閃著翅膀很是可愛。隻是宮牆實在是太高了,即使努力踮起腳尖我依然隻能看到頭頂的著一片藍天,和天上偶爾飛過的麻雀。
忽然,周身一陣溫暖,竟是一件鬥篷。我回頭一看,沐修正笑吟吟地看著我,“外麵風大,進去吧……”
“大哥。”我喚了他一聲,“再站一會吧,很久沒有起來活動了。”
“你剛才踮著腳在看什麼呢?”
“我想看看牆外麵有什麼。”其實我知道,這麼一個偌大的宮殿,即使我跳上牆頭往外看,看到的不過是跟多的牆。
“傻丫頭……”他替我拉了拉鬥篷,“你才從外頭進來,怎麼就忘記外頭什麼樣子的了?”暖暖的笑著。
是啊,我才從外麵來,怎麼會忘記了外麵長什麼樣呢?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喃喃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看到什麼,隻是牆太高了,人總會不自覺的想往外頭看。”
“小錦覺得宮裡的牆太高了?”沐修的話語忽然有些低沉,“這裡待得不開心嗎?”
沒想到我心理的話竟不自覺的說了出來,有些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有大哥在身邊我覺得很開心。”
他沒有言語,隻是抬頭望向遠方,眼神複雜得無法分辨。我想他也許是生氣了吧,宮裡長大的孩子總認為宮裡是最好的吧……
沉默了許久,他忽然開口,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是啊,這些牆的確是太高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擁有了這裡所有的牆你也就擁有了牆外麵的一切……”
頭頂的高空中略過一隻雄鷹,盤旋了幾圈便去尋找更遼闊的天空了,這氣氛竟顯得如此蒼涼。沐修站在那裡,風卷起他的衣角與發絲,有時候我覺得他離我很近很近,但這時我卻覺得他又離我很遠很遠……
東嵐五十六年八月二十四,刺客事件讓兩國的局勢愈發的緊張起來,兩國交界處的衝突開始升級,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了。
交戰的氣氛終於漸漸影響到了東嵐內陸,嵐都的百姓開始意識到戰爭將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而這樣的危難意識恰巧迎合了投機取巧的大商賈們,正如每朝每代商人都會去做的一樣,物價開始小規模的漲幅,並有不斷上升的趨勢。
而在宮裡,雖然依舊是一片繁榮的景象,但是宮女太監們私下開始有些傳言了,畢竟他們的父母兄弟都在外麵,暗流湧動著,像隨時都會爆發的猛獸,唯有那些冰冷的宮牆依然靜靜的立在那裡,見證著即將改變的曆史……
再見沐修時,他的眼中滿是憂鬱。
“怎麼了?”我看出了他的不安,開口詢問。
他竟然第一次沒有對我笑,隻是淡淡的安慰我,“沒事的,你彆擔心。”在我印象裡,沐修永遠是笑著的,但是今天我已經能感覺出事態的嚴重了。
“大哥!”我嚴肅的叫了他一聲,“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不想我擔心,但是不能永遠都你保護著我啊,如果你當我是妹妹就應該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永遠這樣做一個好人,默默承受一切,會很累的。”也許我的力量不夠,但是我很想幫他分擔,我堅定的看著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我堅信,任何時候笑容都是感化一切的良藥。
“小錦……”他開口,聲音頓時憔悴了很多,“父皇他不行了……”
什麼?我驚訝的看著他,明明那日我看到皇帝的時候他還是很威嚴的啊,那看我的目光完全看不出一點病態。“不可能啊!我那天看到你父皇的時候,明明身體很好啊!”我脫口而出,根本不敢相信。
“的確,父皇的身體一向很好,可是……”他的眸子越發暗淡起來,“可是那日刺客來襲以後,父皇很生氣,身體就開始有些異樣了,召集了所以的太醫都查不出原因。先是咳嗽,然後就開始徹夜難眠,剛才……剛才我聽太醫說這幾天他開始吐血了,恐怕……”
“怎麼會……”兩國即將交戰,此時皇帝一死東嵐朝廷必將陷入混亂,原本就勢均力敵的局勢很可能就此被打破,到時候……我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會如何。
“小錦,我明天送你出宮!”他忽然看著我,“父皇一死,大哥必將登基,大哥這個人心狠手辣,恐怕到時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我們幾個兄弟全部除掉,我怕我會連累你……”
“不!”我拚命的搖搖頭,“你彆說傻話了!如果你沒事我還能走的心安理得,但是現在你遇到了危險我怎麼可能棄你與不顧?”我忽然想到了沐修那日對我說的話,他說我身邊隻有他一人所以他不會離開我,那麼現如今我也定不會離開他!
“小錦!”他一把握住我的肩,“我知道你待人好,但是現在情況太危機了,你如果留下來會害了你的!”他說得很激動,眼神甚至有些可怕。
我們對視著,相互沉默。
良久,我緩緩開口,“其實這都是猜測啊,如果你父皇身體好轉了,事情就不會那樣了。”現在我隻能這樣說。
“不可能的,太醫都說了……可能就這幾天了……”他搖搖頭。
“我不信!”我看著他,腦筋忽然一轉,“要不你讓我去給你父皇看看?”雖然我不敢保證能看得好,但是為今之計也隻有賭一把了。
“你?”他看著我,有些驚奇。
“是啊!”我點點頭,“你也知道我對毒藥有研究,依我看你父皇十有八九是中了毒!”其實我不過是找個可以留下來的借口,皇帝的病的確是奇怪了些,忽然發作甚至咯血,是有些像中毒,但是我並不能確定是否真的中了毒,一些彆的急性病也會引起突然的暴斃。
可是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很準。
當我說服了沐修,站在皇上的床榻旁邊,看著他隱隱發紫的發梢時,我肯定的告訴皇上和沐修。
“醉黃昏”
“醉黃昏?”沐修驚奇的重複了一遍。就連病榻上的皇帝都虛弱卻驚奇的看著我。
“對,我確定皇上您並不是生了急病,而是中了醉黃昏。”我看著皇上,緩緩解釋道“醉黃昏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奇毒,隻有每天接觸才會中毒,而且一開始並不會有任何症狀,但是一旦接觸滿七七四十九天,就會毒發。毒發的症狀就是不停的咳嗽,然後毒入內府,不出十日便會毒發身亡。好在你父皇練過功夫,有內力護體,才能一直堅持到現在,不過若不及時找到解藥,恐怕……”我搖搖頭,看著病榻上的皇帝,他的臉色極其憔悴,震驚和絕望同時出現在這張曾經威嚴得讓人無法直視的臉上。
“那,那現在怎麼辦?你能找到解藥嗎?”沐修急切的問我,臉色有些蒼白。
“醉黃昏的製毒過程很獨特,每一瓶醉黃昏隻配有一顆解藥,我現在隻能暫時壓製住它的毒性,無法根治,隻有找到真正的解藥才能徹底的治愈。但是……”我抬頭看著沐修,“如果我們運氣好,也許能找到毒害皇上的人,得到解藥!”
“什麼?”沐修有些不可思議,“你是說,你知道是誰下的毒?”
“是的!”我點頭道,“醉黃昏雖然是世間少有的奇毒,此毒隻能通過人的發絲進入體內。所以要找到那個人其實很簡單,隻要查出這些日子來是誰給皇上梳頭的,自然就真相大白了,也就有機會找到解藥。”施毒者雖然聰明,但是卻不得不麵對最致命的錯誤,長時間的通過發絲施毒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謠妃……”一個異常憔悴而憤怒的聲音在耳邊想起,躺在床上的皇帝異常蒼白的臉上燃起冰冷的殺意。
脊背傳來陣陣涼意,我忽然有些後悔來看他了,因為這雙渾濁的眼睛裡隱藏著的東西太過殘酷,我根本無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