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隻胖胖的腳踩住了女人的支撐在地上了另一隻手,女人吃疼的抬起頭,臉從黏成一股股的蓬亂的發中露了出來,眼睛紅紅的,帶著憤怒。
中年男人那雙賊溜溜的眼睛一眼就瞧見了女人破爛衣服後麵的褻衣,肮臟並不能掩飾一個女人原有的驕傲。
女人震驚的抱住胸前露出的春光,那紅紅的眼裡滿是羞愧,我看著那眼,總覺得無比的熟悉,卻又想不出究竟是在哪裡見過的。
“王老板,就是這女人偷了你饅頭?”猥瑣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圍觀的人眼中都帶著看好戲的神態。
“就是這個臭婆娘!”那中年那人收了收肆無忌憚的目光,立馬換了一副尊容,“城裡多了這些流民,還讓咱們怎麼做生意啊!”
“就是啊!抓她去報官!”
“我看打死算了……”
“乾脆送到香紅樓去……”
“王老板,看她長得還不錯,乾脆你收了當填方算了!”
“哈哈哈……”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笑聲。
戰爭讓每一個人都變得異常殘酷。
我聽不下去,緊緊握住了拳頭,正要開口打斷那些混蛋的對話,地上的女子卻先了我一步開了口。
“你們這些禽獸,要是讓我們莊主知道了,一定讓你們生不如死!”女子的聲音很尖銳,又帶著乾澀的沙啞,有些奇怪,然而拉著我的手卻僵住了。
“若水?”影堯的驚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女子轉頭,看向我們,倔強而委屈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當她的目光與我們對視的刹那,眼中終於留下了激動的淚花。
“莊主!”她幾乎是爬著過來的,一把扯住了影堯的衣角,聲音興奮的顫抖,“我總算找到你了!”
影堯拉著我的手突然鬆開,蹲下身扶住了完全沒了人樣了若水。
我的心忽然抽動了一下,怎麼會是她?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憋得我胸口發悶,隻能呆呆的看著,不知所措。
人們的目光隨著若水聚集到了我們身上,有驚異,有厭惡,有嘲弄……
“你們認識?”那個王老板挪著胖胖的身體走過來,不懷好意的詢問我們。
影堯沒有理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條白色的帕子,替若水擦去臉上的汙漬。我認得清楚,那是我冬天沒事給他繡的錦帕,上麵還有我繡得歪歪扭扭的中國娃娃。他看到的時候嘲笑了我好久,然而現在……
我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太多,轉頭對上已經滿臉憤怒的王老板,“這姑娘是我們的一個遠房親戚,她流落到此地實屬可憐,偷了王老板的饅頭,實在是對不住啊!”我扯著笑臉,越笑就越覺得心裡刀割一樣的疼。
“哼!”那王老板掃了我一眼,“什麼遠房親戚,我看是東嵐來的奸細吧!你們看這女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我們這裡的!”那死胖子越說越起勁,明顯是在為我們破壞了他的好事報複,“我看你們兩個也一定是奸細,不然怎麼會認識這個女人?”
“王老板這話就不對了,我們是東嵐人沒錯,但是不一定東嵐來的就是奸細啊!你大可以去附近問問,我沈行雲到薑城開醫館救人,哪一次做過奸細了?請問王老板是親眼看見了,還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我睜大眼質問到,那王老板本來就心虛,被我這一問立刻沒了剛才囂張的樣子。
“對啊,沈大夫給我們家那口子治過病……”
“我們家小狗子的病就是沈大夫治好的!”
“我父親前幾天染了傷寒,喝了幾副藥就痊愈了……”
“……”
人群中的聲勢漸漸倒向了我,那王老板和旁邊的幾個狐朋狗友頓時沒了依仗,氣焰也壓下了不少,特彆是那個王老板,一雙賊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兩圈,像是在思索該如何應付這局麵。
“如果王老板執意要將此事追究到底,我們不如去衙門說說清楚,奸細罪可不是輕的,我沈行雲擔當不起!”我白了一眼那王老板,正義凜然道,“當然,王老板也得做好誣陷罪的準備!”
聽我這麼一說,王老板胖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不少汗珠,他身後的幾個狐朋狗友一看情勢不對早就跑得沒了影,隻剩下一臉窘迫的他。
“走吧!”我扯住他的衣服,就要往衙門走,行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那個……”那王老板見我真要拉他去見官,語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算了,算了,不過是個饅頭,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了……”他像見了鬼似的甩掉我的手,揮著臃腫的手連連往回走,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裡……
熱鬨過了,人群漸漸散去,我舒了口氣,定神回過頭去。影堯還抱著若水,他狹長的目裡帶著濃濃的苦澀,一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後。我還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看彆人,心裡就好似被撒了一把鹽,苦的不是滋味。
“走吧……”他沒抬頭,隻是喃喃了一聲,抱著懷裡的若水轉身離開。
天邊一抹烏雲遮蔽了春日的暖陽,我在雲的陰影裡,看著消失在人群裡的那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