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誰憶錦書來!
秋風在耳畔瞬忽來去,激揚的塵土還未落下,而戰局卻在一夜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蕭憶作為使者前往敵營的第五天,東嵐同意議和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很快東嵐派了使者到達涼都,新帝聞訊大喜,下令設宴款待使者。僅僅幾日,兩國間三年多的戰爭便異常草率的結束了,而東嵐方麵也並未過分地刁難,除了必要的賠償和國土界限之外,兩國還達成了互不侵犯的兄弟協議。同時嵐軍也同意了涼國的請求,派兵支援涼軍,一同對抗“鎮南王”的叛軍。
和談是以一種幾近完美的結果落幕的,這樣的完美愈發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若小虎真是東嵐的臥底,那麼東嵐肯議和的背後必然隱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難道議和不過是一個“木馬計”的幌子,當涼人毫無防備的打開城門時,便是西涼王國之日嗎?
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但是若這猜測是真的,那小虎那日說的話便是真的了。他當時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才告訴我,用不了多久我便能離開。然而,若小虎真是臥底,他付出的犧牲未免太大些,對殺父仇人俯首稱臣不說,甚至還娶了不愛的女人為妻,試問這樣的忍辱負重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呢?
越接近真相,眼前便越是分不清方向,就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般,要看清這夜幕下的東西,唯一的方法隻有等待朝陽的初生。而要知道小虎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唯有等待……
這些天,皇宮裡一下熱鬨了起來。不單是為了迎接東嵐使臣的來訪,更是因為長埋在每個人心頭的陰霾終於散了,誰不期盼戰爭的結束,就連我院子裡那幾個麵無表情的下人見了我,臉上都多少有了些笑容。
“主子……我……”很少開口同我說話的思紅今天有些吱吱嗚嗚。
“怎麼了?”我開口詢問,手上的木梳依舊梳著長發,心想今天這太陽難不成從打從西邊出來了,怎麼向來看我不順眼的思紅竟然會主動和我說話。
“主子……今晚……我……”
“今晚你這麼了?”我見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不免生出些好奇來。
她臉上的神情有些窘迫,“今晚……我可不可以早些走啊?”
“哦?有什麼事要做嗎?”
“這……”她的樣子很猶豫,似有什麼原因卻說不出口。
我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實則是想打探這丫頭究竟在搞什麼花樣,“可是我想讓你今晚替我去太後那摘些淩霄花來呢……”
我這一說,思紅就急了,“那我現在去摘行嗎?”
“現在怎麼摘?淩霄花是晚上才開的啊?”我假裝嚴肅的說到,其實淩霄花雖然是晚上八點開花的沒錯,但淩霄屬落葉藤木,這個大秋天的等死了也等不到淩霄開花。
“可是,主子……”她很著急,臉色都有些變了。
“其實呢,我也不急著今晚就要,不過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我是你主子,若你想早走也總該給個理由吧?”我笑道,繼而又補了一句,“你可彆告訴我你身體不好哦,我來這前可是學醫的,有病沒病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其實,其實是……”
“其實你大可以跟我說,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理由,我哪有不答應呢?”我開始裝好人,“我問你不過是關心你,怎麼說我都是你主子,萬一管事的問下來,我也好替你把話說圓了不是?”
小丫頭最大的好處就是好騙,在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感化下,她很快就坦白從寬了。原來今晚皇上設宴款待東嵐使者,他們姐妹幾個說好了一起去看,不想思紅今晚輪班,又沒人願意跟她換,所以隻好厚著臉皮來求我這個大惡人。
“怎麼?今晚來使者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費得著你們這麼大一幫子人去看?”我開起了玩笑。
“主子,您不知道!禦書房當值的花悅偷偷告訴我們說……說……”她的臉有些發紅,猶豫了半響繼續到,“說那個使者長得特彆俊……所以我們姐妹幾個……”
我到啥事呢?搞半天是花癡犯了,事實證明無論那個年代,帥哥永遠是廣大女性狩獵的目標,怪不得當年潘安上街會有那陣勢,我這回是徹底信了。“那你到說說,那個使者俊成什麼樣啊?”我也來了興致,不問白不問麼,有帥哥誰不喜歡啊?
“恩……”她見我不怪反問,八卦精神就發揮出來,也不管當初看我怎麼不順眼,當下壓低聲音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什麼溫文爾雅啦,滿腹經綸啦,才華橫溢啦,翩翩公子啦,宰相公子啦……就差沒拿三炷香跪在地上拜了,說得我直憋著嘴笑。
她見我笑得開心,以為我也對那使者有興趣呢,乾脆大著膽子叫我也去,還說可以請皇上賜婚雲雲,我笑得差點噴出來。不得不佩服,這個思紅真夠厲害的,思考能力相當強大!若是在現代,我該建議他去晉江寫文,說不定能寫出個大神來。
“主子,您先彆笑呀!您到是去不去呀?”她到急了,看樣子似乎很想把我拉入他們陣營。
“算了算了,還是你們去吧……”我憋著笑,擺擺手。其實我也就無聊逗著她玩玩,帥哥我家有一個了,我可不想再惹一個。況且我問他那人的長相,有部分原因是我擔心東嵐會派非揚做使者,非揚是嵐軍統帥,涼國為表誠意會派出蕭憶做使者,那東嵐派的使者級彆更不會低到哪裡去。方才聽思紅一說,我才放了心,
宰相之子我到是沒見過,但就聽那描述絕不會是久經沙場的非揚。我的一顆心也便放下來了,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麵對他,每每想起他,我腦海中便浮現那日我們分手時他的眼神,那種帶著絕望的眼神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終究是我負了他,我不願再傷害他一次……
思紅見我不去,堅持了一會而也就作罷了,不過一整天的工作態度到是積極了不少,還跟我說了不少八卦,大概是早上的話題說多了,她一整天說的幾乎都是哪個公子生的很俊之類的,聽得我心裡直發毛。下回得提醒影堯,沒事彆和宮裡的女人說話,如果女人是老虎,那宮裡的女人絕對是很饑渴的老虎!
到了傍晚,我吃了晚飯就早早的許思紅離開了,走出房門,抬頭看了看已經沒了光亮的天空,不禁感歎秋天的夜晚來得真是快啊!關上房門,我決定去太後那看看,我就快離開了,而段乾又非太後所生,我這一走怕再也沒人願意陪一個寡婦說話了吧……
太後住的彆院離我這不是很遠,去過幾次這路我到是熟得很,加之那次之後段子鴻也什麼動靜,此時雖說天已經暗了,但總歸不是半夜裡,這一小段路上來來往往總是有些人的,所以我也便放大了膽子走出了彆院。
沒一會,我便到了太後的彆院,由於正直深秋,不少花木都凋零了,唯有幾盆菊花開的正旺,看的人心裡歡喜。太後喜歡花草,但不像那些隻愛花開的俗人,她很喜歡看著園子裡那些花草從發芽到抽枝,再到開花,然後凋零,就像感受著人生一樣。這樣的想法深得我心,見了她我總不自覺的想到我極愛花草的師傅,所以看到太後不免心生憐憫。
可今天,我似乎去錯了時間,本想趁著最後再看她兩眼,但卻不見彆院裡有什麼人,唯一的那個秦公公也不在,我敲了好一會兒門,忽然旁邊有個宮女走過來,一開始她以為我是哪房的下人,看到我的眼睛後臉上的表情立刻熱情了許多,說太後被皇上請去參加宴會了,眼很晚才回來。
我撲了個空,隻好無奈的走了出來,低頭看了看此時的穿著,一身淡青的素衫,再普通不過的發型,我不禁笑了笑,怪不得剛才那丫頭會以為我是宮女呢,我本來就穿得比較隨意,怎麼舒服怎麼穿,何況在這宮裡帶著越低調越活得久。
沒走了幾步,忽然聽的遠處傳來一陣嘈雜,定睛一看,差點嚇了一跳。一群人從遠處迎麵走來,那一身黃袍的不是皇帝是誰?此時我身旁走著的宮女太監們也紛紛停下來行禮,我見躲不過了,忙退到一旁,學著她們低著頭,反正我此時看起來跟個下人也沒差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群人走得近了,我站在一旁到也沒什麼緊張,不一會,他們便走到了我跟前,路不是很大,我隨著宮女們低著頭,很清楚就能看到那些人的腳。那龍袍不用說肯定是皇上,他身邊那個穿得似乎是白色的長衫,這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嵐都錦緞,想必就是那個使者吧,還有後麵跟著的就是些一品二品的官員了,我也沒細瞧。
“穆公子第一次來涼都吧?”是皇帝的聲音,穆公子應該是指使者吧,反正隔了這麼久,宰相性什麼我早就忘了。
“是啊,的確是第一次呢。”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不知為何這聲音隱約有些熟悉。
“那得多住幾天,涼都的風景可是不錯呢!”
“陛下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此次議和事關重大,明日一早就得趕回東嵐向皇上複命,著實辜負了陛下的好意。”那人說著,忽然在我正前方停了下來,此時我們相隔才不到三十厘米,我忽然有些緊張起來,那不能被看出了什麼嗎?總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身子僵直在原地,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手心滲出了些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