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回憶8歲時的自己,為何這麼有勇氣。
可能是因為也曾被人義無反顧地保護過吧?
8歲之前的記憶,太久遠,也太模糊。
她能記得的,都是受凍挨餓,被人欺負的不好回憶。
但這些不好的回憶之中,卻總有零星的點滴,模糊又溫暖。
虞軟軟已經不記得那個人的長相,可他做的事,至今都還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治愈著她這顆曆經劫難、千瘡百孔的心。
8歲之前,虞軟軟曾輾轉流離於好幾家福利院。
因為前幾家福利院資金不夠,撫養不起孩子們,院長就把孩子們送往更大的福利機構。
有一次,她進了一家新福利院,被安排進一間很小很窄的閣樓。
那個閣樓住著一個比自己大了5歲的哥哥。
隻有一張半米的小床,她必須和那個哥哥擠在一起睡。
她在前幾家孤兒院累積的經驗告訴她,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年紀大的孩子是一定會欺負年紀小的孩子的。
所以,她很怕那個大哥哥。
為了不挨打,她嘴巴特彆甜,哥哥長哥哥短,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跟前跟後。
即便對方孤僻冷漠,從不買賬。
雖然害怕,可到了晚上,他們還是得擠在同一張小床上。
她每天晚上都擔心這個凶悍的大哥哥會把她從床上踹下去,可並沒有,日複一日。
那家福利院的院長是個六旬老頭。
有好幾回,虞軟軟都看見大哥哥被叫進院長室,過了很久後,在院長的慘叫聲中,蒼白著臉落荒逃出來,布滿血絲的雙瞳充滿殺氣,像是被激怒的小獸。
而每次院長被撓傷或是咬傷後,都會重重罰他,禁閉,絕食,甚至連著虞軟軟一起受罰。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直到有一次,院長把她叫進辦公室,脫她身上的小裙子。
辦公室的門被撞開,大哥哥闖進來,一把抱住她,瘋了似的往外跑。
“傻瓜!以後離那個老頭遠點!”
他衝她凶道。
院長很快追了上來,眼神貪婪可怖。
他將她護在身後,宛如護崽的野獸,朝敵人亮出爪牙,凶狠至極,“彆碰她!有種都衝我來!”
可他再凶狠,也終究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又怎麼敵得過成年人?
很快,他便被院長拎走了。
年幼稚嫩到尚未完全記事的虞軟軟,看見了哥哥眼神裡的無助,那裡宛如荒山孤墳一般空洞荒涼,絕望的宛如一個溺水之人。
她隻記得自己扯著嗓門,放聲大哭。
到了晚上,她躺在小閣樓冷冰冰的床上,害怕地縮著身體,哭個不停。
她以為大哥哥不會再回來了。
但後半夜,哥哥還是回來了,身上泛著淡淡血腥氣,外麵一片兵荒馬亂,說是院長失足摔下樓梯出事了。
她哭著撲進他的懷裡,祈禱他彆有事,還冒傻氣地說,自己一定會保護好他,不讓院長欺負他。
幾年間的流離失所,讓虞軟軟十分早慧。
她雖然還小,還沒完全記事,卻知道哥哥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儘管哥哥會凶她,可是他和彆人不一樣。
他不打她,還會把食物讓給她。
她想永遠和他在一起,想到他被院長拎走的樣子,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虞軟軟記得,那天晚上,小閣樓裡的月光特彆明亮,大哥哥的懷抱特彆溫暖。
他小心翼翼捧著她的臉,為她拭去眼淚。
她至今記得那道處在變聲期的沙啞嗓音,在她耳邊的呢喃,“哥哥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在哥哥懷裡,有溫度就好。”
後來。
長大後的虞軟軟,曾無數次夢到過這一幕。
“你在哥哥懷裡,有溫度就好。”
因為閣樓太冷,他們年幼的生命承載了太多黑暗和痛苦,所以隻需要一點點光和熱,就能得到救贖。
夢裡,哥哥說的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可虞軟軟唯獨不記得他的臉。
太久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