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從張助理的口中得知霍栩年少時的經曆,如今聽見他用這般平淡的語氣,向她傾訴那一段黑暗的心理陰影,同樣經曆過顛沛流離生活的虞軟軟幾乎可以想象,那個時期的霍栩是如何艱難求生的。
一個16歲少年,為了活命,不得不過上刀口舔血的生活,可僅僅隻是間接害死了一個人,這樣的陰影卻伴隨了他十年。
按照他的說法,他應該算是幸運的,那位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主動求死,倘若他有一絲求生的念頭,那麼,為生活所困的霍栩可能就要背負上殺人的罪名了。
他可能接下來的生涯將在監獄裡度過。
即便霍爺爺找回了他,一個身上有著殺人汙點的罪人,也不可能成為霍家繼承人。
而更可怖的是,他將一生無法原諒自己。
“不是你的錯。”
虞軟軟心疼得揪緊,可是為了不讓男人的自尊心再受到任何傷害,她儘量用客觀的語氣,冷靜分析道,“這是他的命,即便那天去的人不是你,還會有彆人去要他的命,你不應該為此感到自責愧疚的,因為你也是人,那時候的你走投無路,也隻是為了求生。”
霍栩鳳眸忽然瞠大,心臟在這一瞬驟停,接著就開始狂跳起來。
他以為,軟軟至少會指責他,或者說一些違心的話來安慰他。
沒想到,女孩說出口的話,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冰冷,沒有人情味,卻又出人意料地站在了他的立場上。
“霍栩,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如果早點告訴我,你就多了一個理解你的人。”
“為什麼?”
“因為,我也吃過苦,我太知道,受凍挨餓是什麼滋味了,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情非得已,我們不會去乾違法的事,隻是為了活著罷了。”
虞軟軟的聲音很輕軟,聽起來是那麼的匪夷所思,她接著道,“更何況,你比絕大多數人做得都好,大部分人到了這一步,已經放棄了做人最後的良知,可是你沒有。”
“你那麼努力地往上爬,也隻是為了有一天可以不再與那些肮臟黑暗為伍,想要活下去有什麼錯?”
他不過是想爬出地獄啊……
虞軟軟的心尖酸澀,咽喉也開始發緊。
她想起自己年少時那些鮮血淋漓的經曆,其實,差一點,她也要淪為人販團夥中的一員了。
如果不是楊翠花帶著她逃了出來,她不可能擁有正常人的人生。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她對著電話詢問。
霍栩杵在樓下,蒼白的麵容已經逐漸恢複了血色,內心那些陳年舊瘡,像是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愈合了。
他才真的開始反思軟軟這些天對自己說的話。
她說願意接受他,也許並沒有撒謊。
相似的經曆,讓她可以與自己共情。
意識到這一點,霍栩整個人就好像徹底活過來了一樣,但是很快,他眉心忽然縮緊,鳳眸危險地眯了眯。
“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好好休息。”
霍栩說到這兒,手機提示電量不足,他沒有在意,掛斷電話,在手機關機之前,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來菲利克斯街道。”
張勉其實就在附近,5分鐘不到,便驅車抵達酒店樓下。
霍栩打開駕駛艙,將張勉從車上拉了下來。
“爺,你乾啥?”
“光子回去了麼?”
“額……”張勉嚇得一頭冷汗,“爺,您彆衝動,彆……”
話音未落,車門已經合上,發動機啟動,轎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