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章邯起身領著宋天昊去安排,心裡知道這是成蛟想和魏轍商量事情故意支開自己。果然,等章邯出門成蛟迫不及待的問道“東西帶來了麼?”
“帶來了!”一件小鼎從魏轍袖中飛出,隨著旋轉變回原來大小。
鼎呈圓形,三足四耳。上麵銘著山川河流,一頭玄龜在其中緩緩遊走。成蛟的視線隨著玄龜遊走,恍然間仿佛自己在雲端飛翔,秦川山河似乎就在眼下似真似幻,甚至隱隱能看到黔首在其中勞作!
“鼎為雍鼎!以玄龜為形,紋以玄龜之紋。傳聞是大禹定九州後仿河圖所製。此鼎唯有王室血脈操控才能牽動龍氣,二氣相交之下地修行亦有極大的裨益。你利用此物修煉要隨時注意龍氣的變化,否則一旦龍氣暴走誰也救不了你!中元大祭還需九鼎鎮壓龍氣,你隻有三天時間熟悉!”
“是!”成蛟雙眼貪婪的看著大秦的山川河流,心不在焉的回答。雍鼎就在眼前,成蛟體內氣機隱隱呼應,似乎隔在天人之間的屏障也似乎變得不穩。成蛟明白這是氣脈壓製不住才會出現的情況,意味著進階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
下一階便是神通,乃是修行之路的一道分水嶺,一旦進階就能使用術法,將擁有莫大威能。那樣一來,自己便擁有了在朝堂立足籌謀大事的底氣。成蛟殷切的雙眼看向魏轍“我現在就開始熟悉,王陵諸事就拜托了!”
成蛟再施一禮,魏轍頷首。成蛟劃破指尖向雍鼎彈去一滴精血。血液沒入鼎中,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原先模糊的畫麵瞬間變得清晰。四周一絲絲神秘的氣息湧向鼎中,得九鼎之力其中一部分湧向成蛟,體內原本難以控製的氣脈在這股氣息的壓製下變得馴服起來。
這是因為雍鼎與大秦有著極深的淵源。
數百年前非子因事周有功而得封秦地是為秦嬴伊始,五傳而至襄公。幽王身死後岐、豐之地半被犬戎侵據。當時秦襄公帥兵救周,曾助平王即位,平王遷都洛陽後秦襄公告辭回國。臨彆之際,平王與襄公許諾,秦國若能驅逐犬戎則此地儘以賜秦,少酬扈從之勞,永作西藩。秦襄公稽首受命而歸,隨即整頓兵馬將犬戎殺的七零八落,岐、豐之地從此為秦所有而儘得雍州之地。因是大周所賜之土,分的一份龍氣,從此與九鼎國運相連。
當年秦武王嬴蕩帥軍攻占宜陽,直驅洛陽朝見天子。參太廟見九鼎一字排列甚為壯觀讚歎不已,指雍字一鼎歎道“此雍州之鼎,乃秦鼎也,寡人當攜歸鹹陽!”於是舉鼎而回,遭到反噬後一身精血被雍鼎吸食而儘。此舉雖未成功,卻也令雍鼎與秦國宗室血脈相連。
神器有靈,秦滅大周後九鼎消失不見,得武王血濺九鼎之功,大秦得以尋到雍鼎作為鎮國之物,所以大秦王室成員能借助就定這樣的逆天神物修行。!
“果然神妙!”
成蛟暗讚一聲壓下修煉的衝動收起雍鼎,九鼎在地脈交彙之處功效才會最大,此地不是修煉的地方。效果最佳之地乃是王陵帝宮之處,成蛟告彆魏轍往內圍而去,魏轍摸了摸剛才從侍者手中拿到的呈條往外圍而去,反正要看下王陵大陣各處,去傳達一丁隊嘉獎也是順便的事情。
王陵需深埋地下,修造第一步便是要深挖。待修造好後依次覆土。無論是修造還是覆土所用之土都要經過篩選,參合沙子白石灰才能堪用。這樣得到的土叫三合土,乾固之後極其堅硬,也不容易滲水。
篩土丁隊任務就是造土,得到嘉獎是因為每月超額完成任務。這是劉季的功勞。
劉季來到後,不僅修整了運送土料的道路,還將工序簡化使得完成比原先簡便許多。對此劉季也是暗暗自得,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高聲吆喝道“兄弟夥兒再加把勁兒,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好嘞!”一個矮個子的敦實後生把鏟篩選好的土排進大車扯著嗓子喊“走起!”
打車左右各自一人同時發力,車子緩緩前行,沿著小路越跑越快眨眼消失在小路儘頭?。剩下的人各自整理各自的工具收工,等匠作過來核實。趁著這陣子功夫三三兩兩的閒聊起來。
“可算是忙完了!”其中一個大塊頭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不滿道“我們的任務哪裡有這麼多,照著布置下來的工程量咱們早該歇著了。聊會兒天不好麼?為什麼非要按照劉季說的超額完成?”
他一說完,劉季就皺起了眉頭,心裡蹦出幾個字這貨要搞事!
不滿的家夥叫鐘離眛,仗著自己一膀子力氣誰也不服氣!劉季還沒來的時候,丁隊的人都聽鐘離眛的指揮。劉季來了以後又是修路又是改良,處處幫著大夥兒做事情。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夥兒都覺得劉季不錯腦袋還靈光,漸漸的開始聽劉季的話。自從劉季讓大家夥兒吃了一頓嘉獎,劉季就取代了鐘離眛的地位,成了丁隊的大哥大。要是劉季的拳頭夠硬,鐘離眛也會服氣。但劉季靠著花言巧語博取大家的信任令他萬分鄙夷。鐘離眛從工頭變成長工,這落差讓鐘離眛心裡不舒服起來,時不時的冷嘲熱諷。
上月任務看進度肯定又是一番嘉獎,與以往不同,這次完成以後積累的功勳能夠升一級。身為丁隊的工頭肯定能落下不少好處,這讓鐘離眛焦急起來,想要取回自己原本的地位!
“肯定是這樣!老子忙了麼幾個月才取得輝煌的勝利成果,能讓你這麼輕鬆的摘了去?現在可不是你當值的時候了!”劉季暗道一聲朝著鐘離眛道“怎麼地?難道彘肉不好吃嗎?還是閃了你的腰,酥了你的骨乾不了現在的活計!?吃肉的時候也沒見你少吃一坨!”
鐘離眛叉著腰脖子一梗懟道“那也不用每月多做那麼多!你當大家乾活兒不費力氣?”
“彆扯那麼多!你不願意乾是你的事兒,可彆把彆人看的恨你一樣蠢!”劉季掐著小指頭比劃一下道“超那麼一丁點,你以為會讓監作府的人另眼相看?沒有人注意到還想吃肉?吃土還差不多!”
鐘離眛雙臂一抱蠻橫道“我力氣最大出力也最多!吃肉也沒多吃一份難道還不夠意思?多勞多得不懂麼?”
鐘離眛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做的最多,大家就該聽我的!劉季豈能聽不出來,又豈能讓他如願,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訓斥道“這幾個月可都是大家夥兒共同努力完成的,一人一份兒力,也沒見你幫彆人做事兒,憑什麼你出力就多了?你想拿頭功把大家撇在一邊兒,也不問問大家答應不答應!”
劉季反手將所有人拉上自己的戰船,讓鐘離眛絲毫占不到理。鐘離眛氣急,伸手握著沙包一樣大的拳頭揮舞著恨恨道“不答應,先問過我的拳頭!”
“文鬥不行來武鬥?”劉季眉毛一挑“怎麼,想打架?鐵牛,你去會會他!”
鐵牛立刻會意,憨憨一笑站了出來。
鐘離眛一卷衣袖上前幾步就要開乾,鐵牛麻溜的往地上一躺,打了兩個滾抱著肚子看向鐘離眛,扯著嗓子道“鐘離眛,你敢打我,我一定告訴監軍讓你去勞作營吃土!”
“我還沒動手,你裝什麼裝!”
鐘離眛提起腳丫就想往下踹,一動手立刻意識到自己差點上了當,腳一歪跺在地上,抬頭道“你們可看見了啊,這是他自己躺倒的,不是我打的!”
劉季嘴角劃出一道弧度抬起下巴得意道“我看見了,就是你打的!不信你問問彆人!”
成蛟向他人看去,看到的是一雙雙吃味的雙眼。
這事兒劉季似乎早有預料,私下裡和大家夥兒說過。
“大家可彆怕鐘離眛,那個家夥兒要是敢動手,我就是拚著獎勵不要也一定送他進苦力營!哪怕他隻做出打人的意思沒有打,隻要咱們都說是他打的,那就是他打的!他又不是憨娃,到時候一定慫!”
一圈人互相看看,一副彼此彼此的樣子。跟著劉季喊道“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你打的!”
一圈人心裡清楚,坐實了鐘離眛打人的事兒,他肯定沒好果子吃!刑營有刑營的規矩,凡鬥毆先出手者,刑!這個刑視情節而定,若是嚴重直接處以極刑都有可能。最次也是發配苦力營,吃最少的東西乾最苦最累的活兒。你不是力氣多的沒地方用麼,來,苦力營歡迎你!不叫你掉三層皮才怪!
鐘離眛總算反應過來著了劉季的道兒臉色鐵青。被送進苦力營哪怕自己力氣大也會過得生不如死。一邊是馬上就要到來的獎勵,一邊是少府無情出處置,要怎麼選基本不用考慮。鐘離眛壓下暴打劉季的衝動低頭道“劉季,剛才是我不對。功勞是大家的。我就像嚇唬一下,真沒想打人。”
“誒呦,你的樣子太恐怖,嚇得我小心肝都快裂開了!”劉季拍著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然而裝模作樣的樣子也是在太假了些。眾人看著二人的表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幾乎拍手叫好!
鐘離眛心裡恨不得把劉季大卸八塊,卻迫於形勢不得不再次服軟道“劉哥,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不和你作對!”
把鐘離眛逼急了誰也落不了好,劉季拿捏的恰到好處點頭道“行,那成吧!我去夯築隊看一下,你要是想乾什麼,一定趁我不在乾了啊!”
劉季說完施施然走開,鐘離眛狠狠握了握拳頭終究沒敢動手憤憤的坐下,尋思著劉季有什麼後手等著自己。
夯築隊就在小路的另一頭,沿著大車走的方向不一會兒就到。
緊鄰篩土丁隊的是夯土丁隊,工頭是英布。英布原是楚人,大秦攻陷殷都後英布父母才成為秦民。但英布一家與楚國乾係很深,處處受到秦庭管控。英布一家不服秦法避於雲夢澤中。沒想到大秦追查楚將還是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英布父母力戰身亡,年僅十三歲的英布從此浪跡街頭,為了生存少不了乾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再後來便因罪處以黥刑發配驪山,這已經是他在驪山的第五個年頭。
英布父母是楚國貴族,戰死前已將家學大部分教授英布,他老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在一幫庶民中顯得鶴立雞群。監作府惜才,讓他擔任丁隊的工頭,連帶篩土整個丁甲區域的檢查也都由他監管。
英布是個有才的人,這點早已被劉季注意到,經常過來聽英布講那些上古之事,有事沒事兒的老往這邊蹭。
大老遠,劉季就揮著手熱情洋溢的打招呼“英布老弟,我又拉看你啦!”
英布瞥了一眼見是熟人,道“忙著呢,沒空搭理你!”
私事不行談公事,劉季腦筋一轉隨口就是一個理由道“我們那邊完工了,你不去看看?”
“這邊完工了再看!”
劉季轉頭看了一圈,夯築隊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忙著趕工,瞬間明白英布為什麼沒有好臉色。都怪自己送來的料太多,讓夯築隊疲於應付。劉季一擼袖子道“我也來錘幾下,多個人做的總會快點不是!”
說完劉季抱著夯土木柱跳下地基埋頭一陣猛錘!
“你等等,你這是幫忙呢還是搗亂呢?”
劉季還沒怎麼發力就被英布喊住,側頭不解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當然不對!”英布對著劉季就是一頓數落“你這樣東一錘西一錘的怎麼行?前一錘將土夯實,後一錘就把前麵的震散。看著是平了,一浸水就會變得坑坑窪窪。”
“夯土都有講究!”劉季一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行禮問道“這裡麵有什麼門道?”
英布道“你在那邊製土應該知道三合土的功用,這是從用料而言,除此之外影響工程質量的還有做工!如果是在地上築夯土牆,裡麵還需要參合羊毛或者茅草,有利於疏水透氣,有毛草在牆內部也會將土各部分緊緊拉在一起,這樣才能持久耐用。
地基不用這道工序,但夯土錘實卻需要一錘挨著一錘夯,一行錘實後,第二行壓半錘繼續夯。這樣一層壓著一層就像魚鱗一樣,才會致密結實。否則這裡怎麼需要我時時監察,就是怕他們投機取巧達不到要求?!
易經屯卦裡有句話叫‘磐桓,利居貞’,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桓者植柱,磐者堅固。概言打基礎需要打牢固,才有利於將來發展,功業才能支撐起足夠的高度。功業要基礎,這和房子梁柱結實需要紮實的根基才會住的安全一個道理!”
劉季聽著若有所思,道“成,我再試試!”
這一回劉季按照英布說的一錘錘挨著錘倒也工整,一邊夯著一邊心裡想著英布剛才說的話。大基於小,無論什麼大功業都是由小起步。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這個道理劉季還在私塾的時候不止一次聽過,這一回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這王陵地宮是由一層層夯土鑄就,那麼其它的事物又是由什麼鑄就?就像蒸蒸日上的大秦,又是誰支撐他睥睨天下?
劉季腦海不由得想到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麵孔。這一刻,劉季的感覺從未這麼清晰。
高以下為基,王座高高在上,其基礎不就是這萬千庶民嗎?
當這句話在腦海中響起,劉季的雙眼陡然一凝,眼前的事物瞬間變得與眾不同。隨著木柱夯擊地麵,似乎有一圈圈土黃色的漣漪震蕩而起湧入身體之中。混沌一片的腦海陡然出現一道光明,在光明的照耀之下一座小小的土台漸漸清晰。
另一邊,英布看著劉季雙眼一凝,哪裡還不知道劉季已經進入頓悟之中!
一個聲音適時響起——“一寸光明現靈台,從此天地陰陽開!頓悟開竅,接引天光。
大道無形共無象?一條大路透天庭,
識透道體把道訪?回天覺路在眼前。
無聲無臭功至極?不生不滅理周全,
顯出真良明德性?代天宣揚化善良!”
聲音入耳,劉季頭頂宛如開了一個口子,天地氣機緩慢旋轉由此入體,經由靈台接引轉化成一層霧靄籠罩在靈台之上。劉季一陣明悟“我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