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白綢梅花紋儒服的荀攸,聽著曹仁將二個時辰發生在正德門內的事一一說出。荀攸沉吟了一陣,喝了一口茶後,便是歎道。
“如此也好。這樣一來,主公對漢室的心就全死了。我看今日的這場大雨,或許就是為主公死去的忠心而下。”
荀攸不似他那侄子荀彧那般,對漢室死忠,他反而希望看到曹操能自立門戶。因為他認為,隻有充滿野心大誌的曹操,才能將其無儘的潛能逼出。
“是呐。荀先生剛才未見,那何大將軍想要殺死阿滿。天就立刻烏雲密布,連打落三道雷霆,嚇得那些禁軍無人敢前。阿滿從小就被許多名士寄予重望。知人著稱的許子將,更說阿滿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經過今日一事,阿滿對漢室僅存的忠心,也被那何進和何皇後給生生打碎。看來,阿滿是不會做治世之能臣了。”
曹仁回想起在正德門內的那一幕,不覺地有些感慨。雖然他不信鬼神之說,但今日一事,卻是實在令人難以不信。今日,冥冥之中,這天似乎變得有靈性。連天都在為曹操的一舉一動,而有所變化。
“哼。如此的話,阿滿應該會選擇去走梟雄之路。如此甚好,以阿滿的大智慧大手段大氣運,理應做一梟雄!”
夏侯惇眼色冰冷,拿著一個酒壺,仰頭喝儘後,冷哼一聲,張口說道。
“能臣也好,梟雄也罷。我已決定追隨曹哥一生。不過,惇哥。曹哥似乎很傷心。我覺得,曹哥在這之前,一直都是有意要做那治世能臣。”
坐在夏侯惇身旁的夏侯淵,臉色有些不忍,眼神關切地瞟了瞟獨自坐在遠處一席的曹操。
“嗬嗬,夏侯將軍。不必擔憂。主公此時是在思考,是在蛻變。當主公將思緒理應,做好選擇後,再出現在我們麵前的主公,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主公。”
荀攸淡淡地一笑,他似乎並無擔憂曹操,反而眼神內有著一種極為熱烈的期待。而幾人聽罷,亦是不約而同地若有所思地靜了下來。
而在遠邊一席上,曹操雙目迷茫地望著窗外大雨,這雨好似要將他內心的苦澀、不甘給下個清透似的。曹操望著雨勢,聽著雨聲,口中喝著烈酒。
“祖父,不孝兒孫儘力了。如今漢室閹狗外戚攬權,操兒有意想要力挽狂瀾,卻是最終差點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何進此人剛愎自用,但此時又隻有他能救得了漢室。可惜他卻是一個無能之輩。
如今聖上病重,兩個皇子年紀尚少。無論是皇子辯還是皇子協日後登基,也隻會成為野心之人的傀儡。而天下此時又是禍亂不斷,各州各郡諸侯坐等亂世,等待逐鹿中原的時機。外憂內患,百病齊發。漢室救不了,救不了。
祖父請你原諒操兒。操兒竟然無法完成予你的承諾。那麼操兒隻好選擇另一條路了。另一條能為蒼生百姓,萬萬之人爭取更多生機的道路。
此時天下急需一個能人,將禍亂清除,歹心亂臣鎮壓,這樣天下蒼生才能得以喘息生存的機會。這條路會很長,滿地荊棘,但無論如何,操兒都會走下去,用儘一切手段,走下去。即使天下人不認同操兒,操兒也亦要走下去!
祖父,若是操兒有幸。能做到那個能人。操兒保證,在操兒有生之年,會竭力保存漢室。讓這姓劉的繼續做皇帝。如此,也算是報答了劉氏皇族對曹氏一族的大恩。”
曹操心中腹誹,走到窗邊,將手中酒壺裡的酒水灑落在地。曹操的養祖父是宦官曹騰,曆侍四代皇帝,對漢室忠心耿耿。
在漢桓帝時被封為費亭侯。而曹操的父親曹嵩是曹騰的養子,漢靈帝時甚至官至太尉。曹氏一族可謂是深受皇恩。在曹操年少時,已是展現出他超於常人的才能,他的祖父知曹操這個孩子,在將來定會成就大業,所以希望曹操能為漢室鞠躬儘瘁。年少時的曹操,懵懵懂懂,但他十分尊敬曹騰,當下便是答應下來。正因如此,曹操一直以來,都立誌要成為治世能臣。隻是如今,時勢所逼,曹操不得不放棄能臣一道,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另一種方法,去完成與他祖父的承諾。
西園八校尉之首,宦官蹇碩,因密謀作反,於正德門內設於埋伏,想要謀殺大將軍何進。卻因遭其麾下司馬潘隱出賣,被何進得知,何進帶領從河內、陳留、汝南趕來的另外三位西園八校尉,袁紹、曹操、袁術,將蹇碩誅殺。
這一消息一傳出,天下各州各郡頓時震蕩起來,蹇碩權力極大,深受漢靈帝寵信。在武官中除了何進外,就以他的勢力最大。沒想到,他最後會落得如此下場。同時,許多人也知道,天下將要大變,蹇碩會對何進不利,全因漢靈帝病重,天下握權之人,將要輪換。
無論任何朝代,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天下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且許多人也相信,這場腥風血雨,絕對死了一個蹇碩,就會結束。
陸陸續續地,還會有許多手執大權的大臣在這場腥風血雨中死去。因為,這些大臣為了在這輪換天主的過程中,奪得更大更多的權力、勢力,定會忍不住欲望野心的衝動,而紛紛出手。
此時天下四處都是賊亂,而朝廷又是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漢室王朝到底能堅持多久,這一問題,已成為天下人都在思考之事。
文翰剛領著征討凱旋大軍回到安邑,文翰騎著馬在安邑大門前,望著對麵一片又一片過人頭的綠茵稻草,就知張紘在這半年內並沒有任何鬆懈,為了完成與自己的承諾,文翰想他定是費勁了心思。
而周瓏、戲隆、張紘等人,早就收到情報,知道文翰軍馬會在近日歸來,所以一接到城門守將的消息,在文翰兵馬未到時,就早早在城門等候。
“哈哈。如何?子綱當日許下,當不凡再回來之時,在安邑城外將會看到一片過頭的綠茵。現在不凡見之,又何感想啊?”
戲隆走到文翰的身邊,擠眉弄眼地笑道。文翰卻是沒有理會他,下了馬,走到張紘的身前,深深地施一禮。
“子綱,這半年辛苦你了。”
“不可,萬萬不可。這都是下官理應完成之事,太守大…呃,不凡千萬不得施如此大禮。這於禮數不合。”
“哎。一家子人,何須把禮字常掛口中。我既然施了禮,你就有這個資格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與我說那些大道理。我剛領軍歸來,過了半年刀口舔血的日子,這神經剛下鬆下來,子綱你就莫要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