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掌天律!
寧妃紫睡醒的時候,林用還坐在龍頭下方,隻是麵對著她,倒使得寧妃紫有些不好意思。
“你睡的好嗎?”寧妃紫說,一麵收拾床鋪,歉意道,“我這裡也沒有吃的。”
林用道“你想出去嗎?”
寧妃紫動作停了下來,看向林用,有點不舍道“你要走了嗎?”
林用看著她,仿佛看到了日升月落,無數寂寞的日子裡,這人在這裡一個人,從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變化成滿臉褶皺的老太太。
“嗯。”林用堅定道,“我想去和掌門說,我遇到了大衍宗的英雄。如果柳飛舟還活著,我想他該來看看你。”
“真的嗎?”寧妃紫手掌整理一下頭發,語無倫次道,“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願意見我。”她轉過身去,卻突然在一塊鏡子裡看到了自己。
寧妃紫停了下來,呆立半晌,轉身朝林用笑道“我在這裡挺好的,不用來看我。”
她這個動作和牆上圖畫裡十分相似,隻是物是人非,那年她還是笑容明媚的少女,現在卻已老了。
林用細細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為大衍宗付出這麼多,任務即已完成,大衍宗便應該接你回去。柳飛舟掌門知道你的貢獻,他自然是願意見你的。”
寧妃紫轉了個圈,又有點擔心“我萬一離開,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林用道“大衍宗內有很多高手,什麼情況都應付的過來。”
寧妃紫嘻嘻笑了,道“那好,我先送你出去。”
她從身牌中拿出一樣東西,摸了摸,半晌遞給林用道“帶著這個,你就可以平安落地了。”
林用見是滑行飛翼一類的符物,將它拿到手裡,向寧妃紫道“這是他送給你的吧。”
寧妃紫幸福的點點頭,雙手將他推到一邊,認認真真的結起了柳飛舟教她的印法。
林用見她記得這麼牢固,用起來卻如此生澀,不知怎的,隻覺鼻子略微酸澀。
寧妃紫試了好久都打不開,轉頭向林用,失落道“怎麼不行呢?”
林用心裡歎口氣,臉上卻笑道“因為你不熟練吧。”
他伸手阻止了寧妃紫再次嘗試的動作,道“我自己有出去的方法。”
頓了下又道“這幾天你可以慢慢練習,不用急的。我隻是普通弟子,想見掌門也不容易,或許,你可能還要等一等。”
說著,林用在心裡溝通妙玄珠,通過一晚上靜坐,他已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裡,以前的他一直沒發現,妙玄珠竟還有自由進出封印結界的能力!
感受到妙玄珠傳來訊息,林用將飛翼固定在身上,突向寧妃紫伸出手道“你想不想現在就出去?”
寧妃紫搖頭,笑道“我等你的消息。”
林用點頭,身形漸漸消散。
寧妃紫趴在龍頭下,朝著林用使勁招手,見他平安落地,招招手走出。她呆呆看了半晌,認真的寫道“今天也是很開心的一天……”
……
林用飛到穀底時,譚峰的一隻白澤正站在一處高地觀察,一見便歡快的跑了過來,一麵說“我就知道你沒事。”
林用將它放在肩頭,白澤又說道“救援你的人搜尋了一夜,都說你肯定出了事,徐四火看他們很疲憊,就先讓他們都回去了。隻有白老不願意放棄,和徐四火一起在東邊。”
林用道“白老?”
白澤道“白子真,就是你測試時候遇到的老人。”
林用想到這老頭欺騙自己的事情,哼道“算他還有點良心。”
話剛說完,便見一道飛虹閃過,白子真和徐四火已站到他們麵前,
徐四火笑道“我們整夜找你不見,還正擔心,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
林用正要說話,白子真撫著胡子嗬嗬笑道“沒事就好。四火,你也找尋了整整一天,想必很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來便好。”
徐四火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那行,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向林用和譚峰招招手,笑道“有空我們細聊。”轉身出了峽穀。
白子真看著他出去,向兩人道“走吧,看在辛苦了一夜的份上,送送我老人家。”一麵扶著腰扭了兩圈,當先去了。
林用和譚峰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白子真一直沒有說話,林用心裡裝著心事,也沒有多說。譚峰在彆人麵前一向話不多,又見林用和白子真之間有些彆扭,也就不說話。
三人一直沉默著到一道偏僻的路上,白子真突然停了下來,指著邊上一處涼亭道“這裡人跡罕至,但風景還算不錯,你們兩個,陪我過去坐坐。”
他當先過去,用袖子擦擦長凳,一臉舒服的靠坐下來,感歎道“這人老了,就得多呼吸新鮮空氣。”
又拍拍旁邊的位置,向二人招呼道“你們也過來坐,覺得臟了自己擦一下,我老人家可伺候不動你們。”
林用帶著譚峰坐到邊上,就見白子真伸直了腿,輕輕捶打了半晌,像是無意間說“這次掉下山崖,是遇到了什麼人吧。”
林用沉默了一下,點頭道“是遇見一個人。”
又接著道“遇見了一個傻子。”
老人笑道“她以前就是這樣。她現在還好嗎?”
林用奇道“您知道?”
白子真道“我也是宗內的老人了,許多事情都有經過。”
林用道“原來這些事情,你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白子真歎道“是呀,是看在眼裡的。人這一生呀,多少事情都是看在眼裡。事不關己的時候,心裡多麼不忿,勇於出手的又有幾人,大多數倒還是更願意做個看客。可笑的是當年努力或者沒有努力過的,現在再想想,也隻是嘴裡一個故事罷了。”
林用道“是嘴裡一個故事而已嘛。但那故事裡的人,一天天一年年,可過的都是真實的日子。人呀,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在那樣的空間裡摒棄出去的希望,要安安心心呆一輩子,換我,我連都不敢想。”
“可有些人,大概因為她很傻,還心心念念著她的宗門,她的掌門。她呀,把一生的溫柔都給了彆人,但我覺得,她才是最該被人珍惜,最該被人疼愛的。”
白子真感慨道“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和當年,是一個樣子。也隻有這種心性,才能壓下魔氣的侵蝕吧。”
林用道“所以我為她感到不值。”
白子真轉頭看想林用,問道“你想做什麼?”
林用道“如果真和我想的一樣,那麼有些故事錯誤太多,粉飾太密,我不喜歡。也是時候,講點真實的事了。”
白子真搖頭道“幼稚。”
“哦?”
“你講不了。”
林用道“為何講不了?”
白子真道“因為有些人不想聽,你汙了他們的清靜,他們就能縫上你的嘴。當一個看客不好嗎,非要發點聲音?”
林用道“我想很多年之前,你也是我們這樣熱血正沸的年紀。當你聽聞寧妃紫的事,你要出頭,卻被人拉住,於是你老老實實做了看客。”
“而今你勸我,我也同樣做個看客。多少年後有人發現封印陣法裡的白骨,我也勸他做個看客。那麼寧妃紫,她的一切,不都白做了嗎?這件事情,本就是大衍宗虧欠的太多。”
白子真道“虧欠的人多了,你能為幾人出頭?”
林用道“現如今,我隻想替她要個合理的待遇。”
白子真道“合理的待遇?我倒想聽聽你的高見。”
林用道“寧妃紫的封印之法是假的,有人騙她進去,便沒想著她會出來。”
白子真道“變成個魔頭出來嗎?”
林用冷笑道“我倒希望她成個魔頭出來,將有些人盯仔細看清楚,看看他們道貌岸然的模樣下,到底怎樣一副醜陋的樣子。那時她大概才會知道人心難測,經年以後,也會有和年齡相稱的心性。而不是受一輩子騙,還永遠念著騙子的好。”
白子真臉色漸漸嚴肅,衣服裡像是吹進了風,漸漸膨脹,林用還沒說完,他便喝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