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瓷!
時間一分一秒、不緊不慢的過去了,本來就口乾舌燥的司機感覺到自己身體漸漸失去力氣,握著方向盤的手臂不住的顫抖,即便是用儘力氣也難以保持正常狀態了。
淩晨三點五十分,越野車發出劇烈的刹車聲以後猛的停在了路邊上,苦苦堅持的司機如同泥人一樣癱軟了,兩臂下垂,雙肩前傾,腦袋擱在了方向盤上。
刹車引起的劇烈震動和尖利的聲音驚醒了迷迷瞪瞪打瞌睡的盧漢,他猛地抬起頭看了看司機,知道大事不好了。
可是,此刻他的體力也已經消耗殆儘,在這種嚴重缺水的狀態下,盧漢的胳膊和腿腳都是軟綿綿的,當他費勁的扶著司機想把僅有的水喂給他的時候,感覺連擰開蓋子都得拚勁全身的力氣。
用儘九牛二虎之力,礦泉水瓶裡的那一大口水終於全部倒進了司機嘴裡。三分鐘後,他大概稍微清醒了一些,眼神和語氣都軟弱無力的說“盧漢先生,想想辦法吧!要不然咱倆都得渴死在大山裡。”
說完這句話,他大概也徹底清醒過來了,知道在這裡想弄到乾淨能喝的水是不可能的事情,隨即無力的搖著頭,倚在駕駛員的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盧漢把礦泉水瓶子放在嘴裡,僅有的幾滴水慢慢的滴落在舌尖上,他貪婪的咽下去以後隻有兩秒鐘感覺到了水的滋潤,隨即又恢複了如同螞蟻吞噬內臟一樣的滋味。
這就是極度乾渴身體脫水後的感覺!
盧漢感覺胸腔裡異常憋悶,想下車透口氣,但是打開車門以後腿腳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站不住的他一下子從越野車上滾落下來。
躺在潮乎乎的地上,盧漢不僅已經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就連他想喊司機,張了幾次嘴都沒能喊出聲音。
麵臨死亡就是這麼簡單!
缺少了平日裡到處都是、肆意揮灑的水,人的生命就會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
司機倚在座位上悄無聲息的如同睡著了一樣,他腦袋後仰,嘴巴張開著,似乎等待流到嘴裡的水。盧漢的情況比他要好一些,但是也處在崩潰的前一刻。
躺在地上的他感覺眼前也來越模糊,夜空和山峰、草木漸漸的變成了同一種顏色,黑乎乎的,一絲光亮也看不見。又過了幾分鐘後,盧漢感覺自己的眼皮也難以睜開了,就像是打瞌睡的人似的。
眩暈無力之後就是意識逐漸喪失,活生生的人逐漸變的氣若遊絲,如同風中的蠟燭,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山峰依舊、草木依然,八席山腹地的夜裡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兩個人。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倆身體內的所有器官都會停止活動,那樣一來,這兩個人的身體就變成了屍體。
此時此刻,恰好是夜間五點整,一直陰沉沉的夜空中開始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點兒。
和盧漢一樣趕往八席山的幕老板、林穎、幻初雪、怒蘇和華天,今天晚上露宿在了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上。為了確保安全,五個人每人輪流值班倆小時,負責站崗放哨。
他們也和盧漢一樣麵臨著同樣的問題,缺水缺少食物!但是情況沒有盧漢那麼嚴重,在幻初雪的挎包裡還有四瓶礦泉水。但是被當做寶貝似的保存著,隻有實在乾渴難耐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喝一口。
這會兒,恰逢幕老板值班!當雨點兒滴落在他身上的時候,這個本來無精打采的原西南地質勘測隊隊長突然間欣喜若狂,並且扯著沙啞的嗓子喊著“快醒醒,快醒醒啊!下雨了!”
被他驚醒的林穎剛剛睜開眼,就感覺到喉嚨裡刺痛的滋味,缺水所致,誰都難以幸免。
“哎呀,幕老板啊!下點兒雨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嚷嚷嗎!”幻初雪揉著眼睛抱怨說。
“小丫頭片子,你懂個屁啊!下雨了,我們就有水喝了,哈哈,快起來幫忙啊!”幕老板因為興奮,粗聲大氣的說著,可是因為嗓子疼的厲害,話沒落音,他的臉上就現出痛苦的表情。
“哎,你是不是渴的糊塗了?昨天剛說過,八席山山裡的雨水和地下水都不能喝的,難道忘了嗎?”口乾舌燥的幻初雪還沒忘了和幕老板打嘴仗。
“這裡的雨水不能直接喝進肚子裡,但是加熱煮沸到120度就沒問題了。”幕老板敞開嗓門兒解釋著,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又大喝一聲說“都愣著乾什麼啊!快去接雨水!”
大家如夢初醒,個個喜出望外,紛紛拿起能接雨水的東西忙碌開了。沒有經曆過極度缺水的人很難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這種感覺,就是身處絕境的人突然間看到了生的希望,就算說是欣喜若狂也絲毫不過分。
其實這兩天來,盧漢和幕老板、林穎這兩隊人同時向八席山前進的過程中,因為是向同一個目的地靠攏,他們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現在,幕老板帶著人接雨水的山腰裡和盧漢所處的崎嶇山路相隔隻有不足五裡路。
可是,茫茫大山裡山峰聳立、草木遮天蔽日,幾乎沒有像樣的路。甭說相隔五裡路,即便是相隔百米也需要翻越幾座山峰。
此刻,就在幕老板幾個人為接到雨水而興奮的時候,已經失去知覺的盧漢和司機還保持著昏迷前的姿勢,那輛越野車也靜靜的停在雨中,雨水的滋潤絲毫沒有讓這兩個人的狀況有所好轉。
盧漢體內嚴重脫水,身體卻直挺挺的躺在泥水中,臉扭向右側,任由雨點兒滑落。
司機還是仰起倚在駕駛員的座位上,兩眼緊閉。
幾個小時前賣力的搬運石塊時大汗淋漓,讓本來就缺水的體內的狀況更加糟糕,如今已經命懸一線了。
八席山裡的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可是盧漢和司機的境況還是依舊,毫無轉機。
同樣是在這個清晨的五點鐘,洛江城裡廉價旅館的地下室裡,金曉娜老早就醒了。睜開眼睛後看了看表,睡意全無。
她仔細的回想著昨天給幾家職業中介所留了求職簡曆,猜測著何時才能找到一份賺錢維持生活的工作,可是思來想去毫無頭緒,隻好長歎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也睡不著,腦子裡無序的回憶著幾年來自己經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