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些好啊,錢拿得多。還沒到嗎?”
“吃個饅頭就到了,放心。”
其實,這不算是暗語,隻是有暗語詞彙的報平安。所謂路上好走,也就是平安,沒危險。所謂,吃個饅頭就到,也就是分鐘就到了。
兩人一邊往前方開,一邊看時間。六七分鐘過後,電台又響起,是華子那邊呼過來的。
“兄弟,謝謝關心啊,客人到了,我返回了。”
“把位置告訴我,那事,懂不懂?”
對方明白了,這也是一種所謂暗語。所謂那事,就是警察的事,或者是大事。
這事當然不能在電台裡公開說。司機接到了華子來的電話,聽了聽位置。對警官問到“位置我清楚,要不要現在就去?”
“我們開車,裝著路過的樣子,不必停留,我隻觀察一下,那個具體的地點,然後,你回去,我的事,就不管了。”
車子向前方彎曲的小路,開去。
拐了好多彎,過了多少莊,路況周邊情況,都要一一記住,有些情況,還要多問。
司機倒是介紹到,他以前,也配合警察在這邊辦過案子,是一個傳銷團夥“對,就是那邊那家招待所,大路邊上那個。我們走的是小路,要近些。”
馮警官對這種城郊的鄉村招待所,很是敏感。因為,那是治安薄弱的地方,許多做乾事的人,喜歡在這一帶流竄。生活好解決,紮堆有條件,哪怕是逃跑,路徑複雜,線路縱橫交錯,警官是不好圍堵的。
但是,車子再往前開兩三公裡,就不一樣了,這是一個農村的小山邊,一幢單獨的農家小院,成了這裡唯一的建築。
“就是這裡”司機提醒馮警官。
“不要停,往前開。”
車子向前再開出一公裡後,停了下來。馮警官給了司機車費“這事要保密,你懂吧?”
“肯定哪,咱是守法的公民,對不對?”司機笑著說到“你用了我的車,車牌,名字都記得。咱不能跟公安作對,是吧?”
這個道理很質樸,但是很有說服力。
“你就不要原路返回了,還有其它路回城嗎?”
“有,這裡路太多太雜,鄉村公路嘛,條條大路通安康。”司機發動車子,一溜煙,消失在另一個拐角處。
之所以選擇在這裡下車,馮警官是根據地勢作出的選擇。這幾乎是張金蘭下車所在院子那一座小山的背麵。張金蘭是看不到這個車與這個人的。馮警官決定,從小山的背麵爬坡,直到山頂小樹林。隻要在小樹林裡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決定,晚上下手的方式與時間。
因為,如果要用威逼與恐嚇的方式,逼張金蘭說出胡三的情況,那得保證自身有足夠的威懾力。
首先,要弄清楚,這家院子,有哪些逃跑路線。還有,就是,這家裡有幾個人,幾個青壯年男人,是最關鍵的。如果不好搞,就叫那派出所的聯防隊員,穿上警服,一起來配合。
要搞清楚家裡有多少人,得必須等到人家吃飯的時間,因為,一般吃飯時,家裡人是聚齊了的。
一個西安人,跑到這裡來住很長時間,是不是與她的另外的姘頭有關呢?那個另外的姘頭是哪個?是不是一個青壯年?這些都是要事先摸清楚的。
我們把監視的人,叫做樁。也有說法,叫蹲點或者守點。這是抓捕行為的前期基礎。了解被抓對象的上述情況後,才可以實施抓捕。
雖然,馮警官是以私人名義調查胡三的,但也沿襲了警官公事公辦的作業習慣。
蹲點守候,是基層警察與刑偵人員最苦的工作。尤其在這山上,夏天的山林,蟲蛇少不了,最煩心的,是蚊子很多,已經咬了馮警官幾個包。夏天,他穿的是短袖,又不可能啪啪地打蚊子。
寂靜的鄉村,半天看不到行人和車,安靜得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這種感覺,對於馮警官來說,是他沒遇到過的,但必須過這一關。老師們,老警察們,已經告訴過他了,這種基礎工作,是剛入行的同事,必須首先承擔的。
就算是正式工作前的鍛煉吧,馮警官自我安慰到,好在他口袋裡有一瓶風油精,可以抹一點,雖然止癢效果不怎麼好,但也是一個安慰。
突然,聽到一聲咳嗽從遠處傳來。那邊公路上,過來一個中年男人,手裡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好像是生活用品,向小院子走來。
而院子裡,張金蘭估計聽到了聲音,也出來,在院壩門口等。他們好像就在院壩裡,說了幾句話,具體說什麼,馮警官遠遠在山上樹林裡,沒聽清。
這說明,至少,有一名男子,與張金蘭在此同住。
過了一會,發現那個男人,重新出來了,在院壩裡,擺出一張小桌子來。張金蘭也出來了,端著飯菜出來的。
這是機會,晚飯開始了,家裡有幾個人呢?
隻有他們兩個,菜也好像是兩菜一湯。但是,有酒,兩人還對飲了起來。
此時,一個絕佳的機會來了。馮警官發現,這個院子外麵,除了正麵敞開以外,兩邊是有籬笆做成的院牆。他可以悄悄溜到籬笆外,偷聽他們的說話。
機不可失。馮警官悄悄溜了下去,因為據他觀察,這個院子,此時沒有狗,也沒有雞,根本不會有警報。
對於單獨居住的農村人來說,治安主要靠狗,生活主要靠雞。為什麼這麼說呢?如果晚上有強盜來了,狗是事先發出警報的,在這個地方,估計外麵有人來,一百米外,就會引起狗的警覺了。
它不僅會用狂叫來提醒主人的警覺,而且,它還有很強的打鬥以能力。單個的強盜,根本無法對付。
雞是農民生活的必需品。來了客人,殺一隻來招待。母雞,平時下蛋,自己吃,或者上街賣,也是一筆收入。俗話說,農民最大的銀行,就是雞屁股銀行。
這些事,足以說明,張金蘭,住在這裡,這裡卻不是她的家。她不是農村人,那個男人也不是。要不然,長住這裡的主人,是不可能無雞無狗的。
那,這是他們租的?是他們朋友的?反正,他們不是主人。他們不是房子的主人,住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專業乾壞事的人,才有這種特點。這就是威脅張金蘭的由頭。如果她不說出胡三的下落,那麼,仔細調查她和這個男人乾的壞事,就足夠讓他們害怕的。
馮警官已經悄無聲息地溜到了籬笆牆外麵。裡麵的男女吃飯喝酒的聲音,聽得真切。馮警官也餓了,此時卻連吞口水的聲音,都得壓抑。
“你買的鹵菜,還是那家的吧?”
“當然,其他地方不放心唄。”
“咱們在這裡,還要呆多久呢?”
“快了,一兩個月,何姐把尾款打過來,咱們就回去。這任務,得完成了。”
“哎對了,三哥,今天有人問起你。”
“誰?”男人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
哈哈哈哈,女人一陣笑。“看把你怕得。怕什麼?彆人問,我也不可能說呢。是個生意人,他兄弟原來在西羊市混過,聽你吹過牛,說我很厲害,會倒羊肉。他就是內蒙賣羊肉的,跟原來做過生意的喬哥是同行,也算是競爭對手。”
“你確認他真是賣羊肉的?”
“我多問了幾句行當裡的事,確實是行家。你放心,一個年輕毛頭小夥子,他是不是呼市人,他賣不賣羊肉,我還看不出來?他肯定不是陝西人。”
聽到這裡,馮警官內心一陣狂喜。原來,胡三就是這個男人。此時,他真想探出頭去,觀察一下,因為他看過胡山的照片,是派出所的。
但此時,他不能露頭,他隻能等待時機。
為什麼,那位張金蘭,這麼肯定?原來,內蒙的人,如果說普通話,那就比陝西人標準得多,隻是多一點後鼻音。這一點語言偽裝,對於馮警官來說,簡直是小兒科。
馮警官悄悄溜回了山上,策劃著晚上的行動。
靠他一個人,說自己是警察,說服力不強。得找一個幫手。他在山坡那邊,給教導員師兄打了個電話,把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我不方便出麵,我畢竟是正規警察,不好乾私活。況且,鐵路警察,離開車站一公裡,就不是我的範圍了。況且,沒立案的東西,我作為所長,不方便。你懂不?”
“我懂我懂,所以,請教師兄,給個方案。”
“就用那個聯防隊員,他雖然沒警號,但是有聯防隊服,也可以嚇唬嚇唬。但他沒有執法權,也不受製度約束。就是他因此受到處分,我也可以給他另找事做。放心,這家夥,精明得很。”
手機一響,聯防隊員的電話號碼,被教導員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