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對酒鬼嗬,除了在你們麵前,我恐怕以後再難對誰完全交心做那個你們口中的趙混蛋了吧。
此時雄州城外,一軍墨甲行來,一名男子伸出左手,行軍皆停。
“癡兒,你帶三千人從子穀山出川,去銀關阻截,切記敵軍不動我不動,其餘人馬按兵不動,由虎子率領於此地紮營,明日一早,我要進城。”男子下馬,眾軍士亦下馬,看著這偌大的雄州,男子目中隱帶淚光與戰意。
癡兒是一個健壯的漢子,吳驍軍,驍字營威震西楚,吳驍軍看著眼前的男子,笑著問了一句“大將軍,敵軍何處人。”
男子背手“南國唐軍,應是大唐龍騎。”
吳驍軍獰笑道“是了,我且去銀關,恭候葉令曇。”說罷,吳驍軍策馬,一軍自隨後去了。
另一被男子喚作虎子的,是徐虎,虎營凶悍更甚驍字營。
“大將軍,為何留我與您一起,大唐龍騎,好大的威風,我卻不信十年之後他葉令曇能再勝我徐虎。”徐虎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手中大刀猛地砸在地上。
男子拍了拍徐虎“若此戰要殺伐,我自遣虎營前去,若此戰要穩妥,驍字營再合適不過。”
徐虎愕然,隨後大笑“遵將軍令。”
男子輕笑,隨後自顧自的向前走了幾步“趙毅,你同我下的這盤棋,李公羊同我下的這盤棋,還有那天宮與我下的這盤棋,我可曾怕了分毫,如今我倒要看看,你兒子能有你的幾分才學。”南唐有國士,李家雙雄士無雙,西楚有豪雄,陳棠一人獨秀枝頭。
男子自然是西楚第一雄,兵馬大將軍陳棠,反手之間,十年滅了西楚境內匪軍數萬。
陳棠看著雄州城“小子,我等你回去當上你的小皇帝,我率十萬兒郎,待君臨天下。”
“果真是好大的雄心壯誌啊,陳老將軍還是未老啊。”老酒鬼不知何時站在了陳棠的身後,一手提著曇花香自飲了一口,然後另一手扯了扯衣服,將這一壺曇花香丟給了陳棠。
“四十餘歲,還是可以算作老當益壯的。”陳棠也飲了一口,就地而坐。
老酒鬼笑了笑,然後側臥在了地上。
“好個陳棠,懂我心思。”
陳棠或是那一口曇花香飲的急了些,口中咳嗽不止。
“看來你還是老了啊,陳棠,和我一樣。”老酒鬼看著他,也隻是一直盯著陳棠的麵容。
陳棠將曇花香放在了地上,右手從腰間抽出了半截劍。
“人老了,可劍還是可以代替我講上些許道理的。”陳棠的眼神銳利,有一葉自風中飄下,葉過劍刃而斷。
“西楚有陳棠,我可以放心去死了,再給我一些時間,有些事情做完了,我便可以坦然而死。”老酒鬼咧牙而笑,起手輕撫自己的胡須。
“王兄應已達到一力破萬法的境界,何必身死?”陳棠收劍入鞘,歎了一口氣後又飲了一口酒。
“這是一場機緣,這機緣留給後人再合適不過,何必讓我這個糟老頭子把他白費了,更何況,我總是要上一趟天宮的,既然上得下不得,那和死了有何區彆。”老酒鬼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改之前肆意嬉笑的模樣,拱手以對“西楚前大兵馬大將軍王奇,請求陳將軍,為我西楚安守國門,不求起兵踏天下,但求方寸之間無憂患。”
陳棠站了起來“陳棠領命,但有陳棠半條命在,天下無人可犯我西楚國威,陳家一門,俱是忠勇之輩,您說呢?”
老酒鬼起身,轉身離去,聲音隻落在風中。
“陳家不必皆忠勇,有你陳棠一輩一人解決就夠了,天下少了一個趙秋和趙春,多了一個趙春秋,還請將軍留心。”說罷,老酒鬼一瞬而走,留下半片葉,在風中晃著。
“一代江山一代人啊,不過,將死的老虎,尚有著虎牙些許。”陳棠此時眼睛眯著看向南方,那裡,是南唐所在。
隨後陳棠吼了一聲“虎子,給老子過來一下!”
正準備下令紮營的徐虎快步跑了回來“咋了,將軍。”
“讓鴿兒給吳驍軍帶個話,探一探他大唐龍騎的虛實之後,直接回劍州,這雄州咱也不用進了。”說罷,陳棠輕咳一聲,提起地上的曇花香,獨自離去上馬。
所謂朝令夕改,而陳棠的這番軍令,甚至比朝令夕改還來得過分,徐虎沒有質疑什麼,隻是匆匆離去下令,不時回首看著背影略帶佝僂的陳棠,徐虎心底輕歎,當年一人率軍抵擋葉令曇的陳大將軍,好像也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