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錯,也很可惜。”李公義搖頭,那人已經達到了天人境界,雖是破境入天不久,卻已經能從李公義成名的萬葉陣中脫身而出。
“武榜終究隻是隨意評說,今日得見天境之上的南唐武才,才知道天下之大,從前不過井蛙看海,夏蟲語冰。”那人眼中露出了不甘,“倘若今朝我還能活著,不久定可天人境大成,可窺天仙。”
李公義搖頭,眼中帶著一點感歎“所謂武榜,儘是虛名。”眼見著那人準備往人群中的趙秋動手,李公義往前走去,步伐不急不慢,正好三步。
第一步,那人手中劍折,棄劍換掌,繼續前衝。
第二步,那人七竅流血,吐出一大口鮮血,血如箭,灑向人群之中。
第三步,那人跪在了地上,雙目圓睜,有不甘,有怨懟,血箭沒了那氣機牽引,揉進了塵土之中。
那人看似體外無甚傷痕,但在天仙三步之下,全身氣機已斷,李公義回身負手,輕咳倆聲,退入人群。
葉令曇的眼睛始終眯起,隻問了一句話“陛下認為,可有俠可以武犯禁,儒可以文亂法?”
趙秋雙眼格外清澈,回了一句“俠不可犯天下禁,儒不可亂天下法,若有犯者,無人可為天下敵。”
葉令曇點頭,繼續領兵前行,李公義回到了趙秋身旁,還是低頭前行,隻是將要走過那群屍體時,趙秋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小酒鬼的笑臉,他回頭給李公義說了一聲“天下之俠皆不可以武犯禁,哪怕是天宮之人。”
李公義點頭“自然不可。”
趙秋欣然,輕吟了一句“南方俊男兒,北麵俏娘子,何日才是相逢時,齊全把家治。”
聽著這糙的不行的詩句,李公義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半麵麵具下的嘴角扯動,不知是否也想起了哪個北方的俏娘子。
在春秋亂戰更早的年頭吧,那個背著書走千裡的兄長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那個弟弟還尚未習武,還喜歡聽秋蟬,賞冬雪般的文人雅事。自從有天他見過了北方的那個她以後,棄筆入江湖,可惜從江湖再回來的時候,北漢多了一座無名土墳,南唐多了一個半麵武才。
武才傷心傷情,世間最遠,何過於陰陽,傷心遠不如死,死了不過也隻是那千百年的無邊孤寂,不知不覺,何況入江湖前答應過兄長好生歸來,替他做三件事情,最痛不過傷心,最恨不過後知後覺,武才原本是打算齊全了三件事就隨她而去,卻又怎舍得這一個喚他一聲李伯伯的後生,怎舍得讓那昔日授他一場機緣的老友獨自上天宮,世間萬物使生機濃處,莫過盼頭。
……
“老酒鬼,那小混蛋和我見一麵就跑了?”陳晨的腮幫鼓起,狠狠地看著麵前做出一臉無辜樣的老酒鬼。
“哎喲,那趙小子不是怕了嗎,這天下七國,咱反正也正好就差這個楚國沒有遊過了,要不就順便走上一遭?”老酒鬼撓了撓頭,看著陳晨。
陳晨看著老酒鬼,思考了些許時刻,隨後點頭“那咱走一遭楚國,我聽說楚國好像是十年前唯一一個在正麵和南唐不分上下的國家。”
老酒鬼撫須輕笑一聲“豈止不分上下,有時猶有勝勢。”
“你怎麼看似十分清楚的樣子?”陳晨的眼神中,帶有一絲疑惑。
“我曰,不可說。”說罷,老酒鬼往前麵趕路而去,陳晨在老酒鬼身後追趕,在夕陽下,二人身影漸長。
像是走了很久,老酒鬼說了一聲“小子,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要和一個糟老頭子打上一架嗎。”
“記得,咋了,怕打不過?”
“我怕你忘了啊,到時候得看好了,你師父我武功有多高。”
“最多也不過和天一樣高嘛。”
老酒鬼笑聲爽朗,又多了幾分心酸,在天地間回蕩著。
和天一樣高算什麼,要比這天還高才算得上高。
……
西楚之西,是天宮,傳言中,天宮之上,皆天人。
此時天宮下一深澗,有一蛟龍飛起,狀若吞天。
一中年男子看著眼前景象,自言自語“畜生安敢與天鬥,這七國,先讓他們亂上些許時刻吧。”
男子橫掌而下,劈斷龍首,此時天宮,黑雲覆上。
男子負手,緩緩離去“七國氣運蛟龍,還差南唐未出,幸好還有南唐,可惜還有南唐。”
回首望去,瀑布似由天上落下,奔流至海。無人可知其源,除非是逆著那瀑布流水,追根溯源。
“為何姓軒轅,可惜姓軒轅。”天地間有聲,男兒輕歎聲,聲苦,而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