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雜紀!
晨光透過微卷的窗紗投入房內,田世傑略覺有些刺眼,伸手擋了擋眼睛,之後從床上坐起著裝。
昨日的那一場誤會結束之後,老牛非要拉著他和烏曉去家中,說是如果他要去屠白鷺山,那他就是老牛的大恩人,非得留下他表述感激之情。
想起昨日被老牛勸酒自己卻不斷推辭,以及那個的確生的好看的嬌娘子的眼波送情,田世傑不禁苦笑,他清楚自己即將投入一場亂世,而這些太平盛世裡麵才該有的享受,還是少些吧。
穿上那一襲黑甲,走出門外的田世傑有些滿意,他眼前有三百黑甲,三百黑馬,為首站著的是昨日纏鬥過的韓立山以及烏曉,而門旁則是抬著一把長槍的老牛,老牛雙手捧起長槍,雙臂持平在田世傑之前。
“將軍有恩,對我牛家,對我白鷺鎮,其他無以為報,這一把長槍,就代替我老牛,為將軍斬敵酋了。”老牛表情肅穆,身旁站著他的媳婦與女兒。
正欲推辭的田世傑,看見了老牛眼神的堅定,輕笑一聲,單手提槍,揮舞了一番,持於自己身後,正色道“田某必不負此神兵,先登不亡,韓國長安。”
一旁聽見這話的韓立山猛地抬起左拳砸在自己胸前,高聲吼道“先登不亡,韓國長安!先登先勝,唯我先登!”
三百將士,三百怒喝,無數英魂似集中在了白鷺鎮中,韓立山回頭,從身後一名士兵手中拿出一麵旗子。
韓立山高喝一聲“展旗!”
軍旗老舊,帶著悠遠古老的氣息,令人敬重,略微有點殘破的軍旗上,赫然刻著“先登”二字,旗幟上有點點深褐色的斑痕,那是無數年來,先登軍將士沾染的鮮血,每一個身著黑甲之人,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臉上帶著榮耀與自豪。
田世傑嘴角勾起笑意“老牛,等我剿完白鷺山,再來找你討酒喝。”說罷,身後的長槍舉起,上馬之後,朝著老牛抱了個拳,轉身離去,遠處悠悠傳來戰歌聲,渾厚而有力。
“與敵戰,我先死,你再來;
攪風雲,亂乾坤,破陣殺敵,唯我先登;
飛雪連天斬敵將,飲敵血,喪敵誌;
修我戈矛,再掛戰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黑雲再次湧動於南韓大地之上,在鎮外駐紮的數千先登子弟聽見戰歌,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默默收了帳篷,上了戰馬,口中高聲吼著這數百年來不變的戰歌,踏上征程,由衰敗走向鼎盛,再衝向滅亡的征程。
……
在大廳之中,有著三把座椅,最中間也是最高的座椅上,坐著一個穿著貂裘的男子,男子國字臉,絡腮胡,此時正閉著雙眼,右手大拇指不斷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而左手,卻在不斷地敲打眼前的桌子,雙眉有些皺起,可以看出他的不耐。
“你們倆確定白鷺鎮來了很多軍士?而且看上去和那些其他地方的駐軍都不一樣,一身黑甲?”男子的聲音沙啞,雙眼如鷹一般,死死盯著眼前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篩糠的二人。
其中一人似乎感覺到了這聲音中的焦躁,死死把頭頂在了地麵上,連頭都不敢抬起,隻傳來回話聲“是的,大……大當家,我從來沒……沒見過那麼有殺氣的軍隊。”
男子正是白鷺山的山賊大當家,座山雕,聽到手下的稟報,他甚至都不想再去怒斥他們身上這一身從土窯子裡帶出來的脂粉味,左手下意識的捏了又捏,看了看自己身旁兩邊的兄弟,聲音低沉。
“聽說,先登軍重建,第一道軍令就是剿匪。”
“離天京城最近的匪窩,好像就是白鷺山。”
“田世傑當年上前線的時候是一個千夫長,他那幾個兄弟我隻和那個叫獨眼的打過交道,下手很狠,聽說他還不是最狠的那一個。”
座山雕像是在自言自語,可聲音越來越重,望著座下兩個跑到了山下,卻又臨時改變主意想跑,卻被抓回來的手下,揮了揮手,輕聲說了一句“把頭砍了,先是違抗老子命令下山,那姑娘屁股就這麼吸引你們?得到敵情回來也就罷了,臨了還準備逃跑,要不是哨子下手快,老子莫名其妙被彆人打到家裡老子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二人就被四個人抓了起來,死死壓出了大廳,口中還不斷地傳來求饒聲,在四名侍衛離開之後,大廳之中隻剩下了三個坐在椅子上的人。
“大哥,咱難道一點勝算都沒有嗎?當年咱還不是從護國軍裡麵打出來的,不碰碰怎麼知道誰是硬茬子?”一個精壯的光頭開口,眼中不時閃過一絲凶戾之色。
“勝算,約莫是沒有的,但打還是要打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砍了那兩個龜兒子的頭來示威。”座山雕說話很慢,像是在慢慢思考如何組織語言,“老三,你先帶人去迎迎客,記住,其他人死了也就罷了,你得給老子活著回來。”說到此處,座山雕眼神忽而變得真切起來。
一名黑麵無須的男子抱拳應是,站了起來,大步離開大廳,在他身後的座山雕和另外那名光頭卻仿佛沒有見到他眼中閃過的陰厲之色。
男子遠去之後,光頭疑惑地問了一句“大哥,你讓老三去擋先登軍鋒?這怕是……”
“哼,老三是個練家子,但是這小子心思不正,當年突然加入我白鷺山我就一直沒有信任過他,大敵當前,不如先讓他去投石問個路,你我當年起碼都是和獨眼打過照麵的人,再不濟也可以投降。”座山雕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的弧度,又閉上了雙眼。
隻是一旁的光頭卻感覺到了一絲冷意,眼珠轉動之間,不知在想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