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臨辰打著傘，第一次和林若依並肩走完接下來的路，以往他也偶爾有過這樣大膽的想法，隻是沒有了順路的理由後他該怎麼說出口呢？但現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給了他這個機會
洛臨辰忽然有點喜歡下雨天了
不同於洛臨辰通往老城區那邊的路，林若依的家住在城南一個很高檔的小區裡，從這裡開始街道變得燈火通明起來，先前消失的車流與人聲也隨之響起
“洛臨辰，你還記得這是你第幾次送我回家麼？”林若依突然看向他問道，唇角勾起，帶著淺淺的笑意，眸子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第三次吧”洛臨辰很快就說出了答案，沒有多想也沒有說“應該”之類的詞彙，因為他很確定
“答對了，不過可沒有獎勵哦”林若依歡快地笑起來，像是吃到了蜜糖一樣，“你記得很清楚嘛”
“我不是說過麼？”洛臨辰也不自覺笑起來，“我記性一向很好”
轉過拐角，兩人繼續走著，洛臨辰將女孩護在裡側，以免路邊駛過的車輛將水流濺到女孩身上。而林若依也是腳步輕盈地越過彙集的小水坑，像是林間的小鹿越過流動的小溪
“洛臨辰，我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那天也是下著雨在”林若依看著傘外的雨幕感慨道
洛臨辰聞言也回想起來，思緒飄到了去年夏天的雨夜，那是他整個暑假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天
“還是不一樣的”洛臨辰說道，“當時那場雨可比今天大多了，街道都快被淹了，新聞上都說是江城幾十年來未見過的澇災”
“是啊，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後怕呢”林若依輕聲說道，“幸好當時有你在我身邊”
洛臨辰聞言向女孩看去，發現林若依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明媚的笑容如同花一樣在夜色中綻放開來，視線中女孩的眸子澄淨明亮，讓洛臨辰心裡某個地方都不由得軟下來
“我在是應該的”洛臨辰出聲說道，“畢竟你都打電話給我了”
“洛臨辰一直都很可靠嘛”林若依聲音輕柔
“對了，洛臨辰你知道嘛”林若依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說道，“我昨晚看新聞，上麵說江城最近可是發生了好幾起失蹤案件呢”
“要是我們運氣不好碰上了，洛臨辰你可不許丟下我”雖然話題並不輕鬆，但林若依嘴角帶著淺笑，畢竟這種事離他們太過遙遠，隻能算是一句玩笑話
但洛臨辰聽到後卻是愣住了，眉頭不自覺地輕微皺起，最近的失蹤事件他也通過新聞了解到一些，雖然有些離奇，但他也不敢過度聯想，畢竟他已經離開風暴中心很久了
洛臨辰回過神來，女孩的話明顯是在逗他，但他還是認真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丟下你的，要是真有什麼事的話，我會拿命保護你的”
林若依轉頭望去，視線中是少年俊秀的麵容，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安靜模樣，深色的眼眸在夜幕下像是深邃的星辰一樣引人沉淪，嘴角的笑意又儘顯和善，全然不見平時那般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洛臨辰你說到做到？我怎麼感覺你是在騙我，你是不是經常說這種話騙女孩子？”林若依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當然沒騙你”洛臨辰說道，“我答應的的事一定會辦到”
“嗯，那我也相信你”
林若依白皙溫軟的俏臉在路燈下閃著清涼的微光，漂亮的像是瑩潤的玉石，女孩發間的清香又清晰地傳了過來
兩人沿著道路繼續向前走著，洛臨辰忽然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口，勇氣這種東西真的很珍貴，珍貴到這一次用完後就沒有下一次了
洛臨辰很向往春天的花，因為它們隻需要一點陽光雨露就能肆意生長，從來不讓期待它們的人失望，哪怕過往的寒冬再過漫長，它們也會如期盛開
耳旁雨聲清晰，眼前景象模糊，鼻尖暗香繚繞
其實對人而言，氣味比畫麵會更容易被記住，因為畫麵會隨著時間衝淡而變得殘缺，就像泛黃的老照片，被風沙吹得逐漸褪去了色彩
但氣味不一樣，生物對氣味的感知是刻印在本能裡的，你可能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樣，但你一定記得該怎麼去形容
如果讓洛臨辰現在去形容的話，他會選擇雨後的茉莉花，露珠還殘留在花瓣上，在清晨時分閃著輕亮的微光，隨著搖曳的枝葉輕輕晃動著
或許真的是這場有些熟悉的雨牽扯到了某些過去的記憶，洛臨辰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要是他主動握住女孩的手，大聲說出他心底藏著的那句話，會不會雨後就會有晴天在等著他？會不會故事就會有好的結局？
離開洛家以後，洛臨辰總是缺乏著追逐某些事情的主動，所以他一直刻意與彆人保持距離避免互相傷害，但熟不知這份拒絕的冷漠才是真正讓想靠近他的人被傷到的原因，像是外人看著囚籠裡受傷的獅子，想要伸手卻又因對方揮舞的爪牙而無奈退回
但林若依還是對他伸出了手，在他身處黑暗的時候，宛若一道月光照進了男孩的世界，讓他找到了向前走的方向，所以他總是下意識地貪戀著女孩的溫柔，好像這樣他才找到了回家的港灣
但對林若依來說，他是不可或缺的麼？哪怕沒有洛臨辰，林若依仍然是高班的班長，是江陽中學的校花，仍然有許多人喜歡她願意陪著她
林若依的世界很大，大到她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還有很多的開心和快樂在等待著她。但洛臨辰不同，他的世界很小，小到隻剩下那麼一扇用來仰望月亮的窗戶了
如果他打開窗戶，向月亮伸出手，回饋他的是清瑩的月光，還是湖中隨漣漪消散的倒影呢？
“若依，其實我……”
洛臨辰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身旁的女孩，那些演習過許多次的話語已經湧到了嘴邊，可這時身旁的街道上突然有一輛黑色麵包車飛馳而過，濺起水幕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將洛臨辰的聲音掩蓋住了
傘下的林若依聽見了洛臨辰在叫她，但也隻是聽到，並沒聽清那個已然變化的稱謂，她循聲扭過頭去看向洛臨辰，卻發現男孩的身體突然緊繃起來，神色也變得異樣的陰沉，一如頭頂天空陰沉的夜幕，像是獅子看見闖入自己領地的外來者
洛臨辰深色的眼眸像是漆黑的古井一樣讓人難以看清，林若依看著男孩突然陌生起來的模樣有些發愣，隻得發愣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傘外的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征兆，落在地上像是暗流一樣覆蓋了街道，此時看不見的烏雲彙聚在了城市上空，似是在宣告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